勇敢者,永恒著;
是那夜河中螢火。
勇敢者,永恒著;
帶著小船向岸佐。
睡吧,睡吧……
睡吧,睡吧……
——《安魂曲》by L.Y.
1.《蘇東坡傳》
每到一座城市,都喜歡挑上一兩本書。
又見重慶,一本《蘇東坡傳》送自己,一本《城南舊事》送朋友。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
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
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料得年年斷腸處,明月夜,短松岡。”
蘇東坡的一生,倘若草草地看,蠻慘。他一生顛沛流離,仕途坎坷,同至親離多聚少……但就他這多舛的命途, 你若細細品味,卻極妙。妙在對于這樣一顆頑強有趣的靈魂,煩惱苦悶,困境罹患都無懈可擊……
他既有真性情,又具幽默感。敢于直言不公,集至大至剛之浩然正氣于一身;又不吝柔情至誠,吟誦一曲曲婉約憂傷的詩歌澆灌著不滅的真心。
東坡的個性,和這世間所有的可愛都如出一轍。那便是——敢于真實卻不粗鄙,卻不簡陋。
或許每一個時代,或許每一個人,都要面對悲哀,都要直面難堪。但再可悲可嘆,再尷尬難耐,只要還有一顆孩童般的純真之心,一切不都可以化作生動活潑的生命素材讓人只需付之一笑嗎?
“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
好一個“誰怕”!
邪靈巫鬼他不怕,山神老爺他亦不怕。
他憑著“不怕”二字走天涯,憑著一身正氣闖四方。
人命不可挑,但人心自可求。
愿我也能持一顆火熱跳動的赤子之心,到老不變更,臨死不勉強。
2.Live House
貴陽是我家,這里有真摯的熱忱,這里有不滅的希望,這里還有著不死的靈魂。
那些生動有趣的魂魄,或如火灼熱,或如水流淌,或如風飛舞,亦或如土滋養……若歌,若詩。
周六在學生們的帶領下去了Live House,有幸觀賞到“天選不如人選決賽”現場中貴陽本土優秀樂隊們的精彩表演。
近乎不惑之年的我,一襲流行裝扮,混在人群之中,仿佛也才滿21。這里只有一群年輕不認命的心,連同我在內,那些心臟跳動得一樣火熱,一樣勇敢,一樣真實。
褪去周身皮囊,卸下面具偽裝,你我究竟是誰?
或達?或窮?
或富?或貧?
或貴?或賤?
或高?或低?
或真?或假?
或活著?抑或早已死去?
不必回答。
因為,有些問題
從來不是為了答案才存在,
畢竟問題自己知道
那些不回答的人才有真答案。
如今世界越來越小,爭吵卻越來越大。生存越來越浮華,空氣污染卻越來越可怕。
聲音越來越多,色彩越來越濃,只可惜斑斕的濃霧終于讓人難分黑白,難識美丑。
堅挺的脊梁是必非要披上一件浪蕩的外套,光鮮奪目的華麗卻蓋不住臭氣彌漫爛了的心。
好在,音樂不死。詩歌未亡。
李元勝曾說:寫一首好詩約等于干掉兩個壞人。此話,不卑不亢,有真實的分量。
在此,致敬堅持做音樂的本土英雄。
我的貴陽,有著每一個堅持著驕傲的靈魂,才真屌,才真帥。
3.“為了忘卻的紀念”
一九一八年四月,魯迅在陳獨秀創辦的《新青年》上首次發表了自己的文章《狂人日記》,從此這只帶子彈的筆就再未停下。
起初,陳獨秀他們邀請魯迅做文章時,魯迅曾不以為然地說:
“假如一間鐵屋子,是絕無窗戶而萬難破毀的,里面有許多熟睡的人們,不久都要悶死了,然而是從昏睡入死滅,并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現在你大嚷起來,驚起了較為清醒的幾個人,使這不幸的少數者來受無可挽救的臨終的苦楚,你倒以為對得起他們嗎?”
答曰:“然而幾個人既然起來,你不能說決沒有毀壞這鐵屋的希望。”
是的,魯迅先生就是尋著“希望”二字,開始了探路之旅的。
兒時,讀語文課本里魯迅的文章,多少是有些厭煩的。那時候大抵也理解不了中國文人的那份憂傷情懷與傲骨錚錚。而今十幾年過去了,恰巧到了魯迅寫做《狂人日記》的年紀。再讀他的文字,近乎淚目。
百年過去了,人性似乎依舊。中國之脊背似乎并不比《端午節》中的方玄綽更硬朗,無知之蒙昧者并不比阿Q等人更清醒。而人與人之間的那層隔膜,也依舊如先生與閏土成年一般,只能由著純真與可貴深藏于心底而置若罔聞。
只是希望,依舊還是在的。
“我想到希望,忽然害怕起來了。閏土要香爐和燭臺的時候,我還暗地里笑他,以為他總是崇拜偶像,什么時候都不忘卻。現在我所謂希望,不也是我自己手制的偶像么?只是他的愿望切近,我的愿望茫遠罷了。
我在朦朧中,眼前展開一片海邊碧綠的沙地來,上面深藍的天空中掛著一輪金黃的圓月。我想:希望是本無所謂有,無所謂無的。這正如地上的路;其實地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變成了路。”
再難,寫下去。
再疼,愛不亡。
為了忘卻,也要紀念。
上周偶然間,同一位學生聊起了讀魯迅的自己,憶起那日讀完魯迅忍不住失聲而泣的自己。
太喜歡魯迅,因為他和我一樣。
始終堅強地選擇清醒著
依舊悲傷著自己
卻也要將堅定的希望替他人留下。
這是我的脊背,亦是我的倔強。
4.大冰的小屋
上周短暫的停留,在重慶十八梯,誤入了“大冰的小屋”。
果子一身素白,一把吉他,一臉干凈的笑。我為自己點了一首樸樹的“No fear in my heart”,他笑得尷尬,奈何不會。
果子大方致歉,送了我一首《獵戶星座》……只可惜,他太年輕,《獵戶星座》終不適合他,少了份凄美,只一份懵懂的昏睡。
還是《十點半的飛機》屬于他,半分焦急,半分無奈,但滿分的豁達與從容。這就是年輕的心,永遠干凈迷人,不帶雜質,過濾憂傷。
之后一小時的大合唱,從童年的兒歌,父母的老歌,流行的情歌,一直唱到抖音神曲。才突然發現,原來音樂一直如同泉水始終滋養著我的生命。
……
……
一杯久違的長島冰茶,帶著西伯利亞濃烈的酒精與悲壯,讓我微醺得剛剛好。
“這是咱倆第一次來酒吧吧?”
“還真是。”
“哈哈哈,Nice to meet you!Cheers!”
一杯檸檬水
一杯雞尾酒
相識17年,
相守12年,
卻還是只許來日方長。
我和老公,
坐在“大冰的小屋”,
相視一笑,陌生卻又熟悉著。
走出小屋,
“我在你全世界路過”的標語赫然立在十八梯的臺階上,一副網紅打卡不可錯過的囂張模樣。
“這玩意兒,不是曾在稻城亞丁嗎?怎么哪兒都有啊?真是陰魂不散。”我嘟囔著。
“哈哈哈,確實。”
堅挺愈炸愈強的重慶,
偏愛倔強唯我的貴陽。
再聽一遍《安魂曲》,
還是洗洗睡了吧,
時間畢竟真的不早了。
睡吧……
睡吧……
勇敢的人……
睡吧……
睡吧……
高尚的人……
睡吧……
睡吧……
活著的人……
睡吧……
睡吧……
逝去的人。
Kathy
2023.4.24
貴陽·佳境天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