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瑯琊榜》宮羽——癡情最是傷無意

在《瑯琊榜》里,宮羽的出場并不多,書里的筆墨也不多,然而除卻一班主角人馬,她卻深深地占據了我注意力的三分之一,甚至在看完書和電視劇許久之后,一直還惦念著她。

她是梅長蘇的一枚得力棋子,是一個極其忠心哪怕死也不會背叛他的幕屬,也是一個愛他愛到無怨尤的癡情女子。利用女性的特點,擁有無與倫比的才情藝詣,她心甘情愿地被梅長蘇“利用“,卻又恪守著等級差別,不敢奢望兩情相悅,只愿癡情可以換得他的一眼溫情,只想可以靠近他、照顧他......

我喜歡宮羽,我憐惜宮羽,我也敬佩宮羽。

宮羽這個名字,一看便知取自“宮商角徵羽”——中國古代五聲音階。樂律之基礎音符,靈動曼妙,變化無窮而又引人沉醉。

她在書里的出場,一直到了第十四章,因為要幫梅長蘇策劃一起兇殺案,才高傲地現身幕前:

一個身著鵝黃衫群,外罩淺綠皮褂的女子盈盈立于欄前,淺淺一笑道......

她是妙音坊里的頭牌姑娘,媽媽一向不拘管她的行動。現在見她這樣說了,莘三姨也不多勸,只命龜公小心安排了暖轎,親自送出門,看著婢女們伺候著一起去了。

三言兩語的描述,就把宮羽的身價和地位烘托得清楚明白。莘三姨對她恭敬殷勤的姿態,也只有這出類拔萃具有最大利用價值的頭牌姑娘能當得起。

從她的名字,就可以看出她的音樂修為應是極好的,或者是和音樂極為密切的。而書里所描述的場景,也證實了她這個名字的實至名歸。

“宮羽姑娘的仙樂是壓得住場子的。等她一出來,修羅場也成清靜地,蘇兄不必擔心。”......突然兩聲云板輕響,不輕不重,卻倏然穿透了滿堂嘩語,仿佛敲在人心跳的兩拍之間,令人的心緒隨之沉甸甸地一穩。

......如宮羽這樣的樂藝大家,曲誤的可能性基本沒有,洋洋流暢,引人入境,使聞者莫不聽音而忘音,只覺心神如洗,明滅間似真似幻。

......樂音一起,竟是金戈冰河之聲,狂放悲愴、激昂鏗鏘,雜而糅之,卻又不顯突兀,時如醉后狂吟,時如酒壯雄心,起承轉合,一派粗疏,在樂符細膩的古曲后演奏,更令人一掃癡迷,只覺豪氣上涌,禁不住便執杯仰首,浮一大白。

人未出場,強大的氣場已經昭然。而宮羽的容貌——“柳眉鳳眼,玉肌雪膚,眉宇間氣質端凝,毫無嬌弱之態,即使是素衣荊釵,望之也恍如神仙妃子。雖然從未曾登上過瑯琊榜,但無人可以否認,宮羽確是美人。”然而宮羽卻是以才藝而不是以顏容而名響妙音坊的,她身為妙音坊的當家紅牌,賣藝不賣身,“盡管她并不以美貌著稱,但那只是她的樂技實在過于耀眼。”

可見她的音樂天分和造詣已臻化境,登峰造極而無人可比。師從御封樂師、制曲奇人十三先生,是她的造化,也是她成為梅長蘇得力助手的基礎,焉知她不是為了梅長蘇,所以才苦練技藝,甘愿步入淤泥,只為了報他的一念、只為了那情竇深深的無限癡情......

書里每每提到宮羽,都是一個名字、一句話輕輕帶過,然而卻可以看出來她不只是顏容才藝和武功出色,她的管事能力也很是卓越的。她除了隱身于聲色犬馬之地,盡一個諜報人員的職責,收集情報、留意資訊,同時在背地里也極大力地輔助著十三先生,做著各種安排部署,忙碌著各種瑣事。

第二次宮羽的正面出場,是一掠而過的失意:瞞著十三先生前來給宗主梅長蘇拜年,卻不巧宗主當天精神不好,被黎綱隔離休息而未能一見。辛苦盼來等來的見面機會(借口),卻敵不過冥冥中的無緣......

因為梅長蘇的布局,宮羽終于得見梅長蘇,哪怕只是因為任務,哪怕只是大庭廣眾之中的遙遙一瞥,想來宮羽也是不遺余力地珍惜著這難得的“相對”的。滿堂賓客,而她全心的演奏,其實只是為了他......當梅長蘇“目光轉向臺上的宮羽,眸色微微一凝”,宮羽是這樣反應的:只是短暫的視線接觸,宮羽的面上便微現紅暈,薄薄一層春色,更添情韻


而她對梅長蘇的關心和牽掛,只能借由一個繡花荷包傳達:

“......這是宮羽花了數月時間調配出來的安眠香,知我今天進見小主人,便托我帶來,請小主人不要嫌棄她一番心意,睡前焚上一片,能得一好夢。”

梅長蘇是男人,更是重情之人,他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宮羽的心思。他不允許宮羽來見自己,也不多表示一點關注,偶爾流露的一點關切也讓人無法聯想到男女之情,而僅僅似乎只是一個宗主對所有下屬一樣的體貼和關心而已。

宮羽的身世在蕭景睿的生日宴會上得以揭曉。

......弱不勝衣的宮羽卻纖腰微擺,如同鬼魅一般身形搖蕩,輕飄得就像一縷煙,閃避無痕。

夏冬不由失聲道:“夜半來襲,游絲無力......殺手相思是你何人?”

“正是先父。”宮羽應答之間,已連避數招......

好一個色、藝、武都如此卓絕的宮羽!這樣的女子,本該有多少男子愛慕癡迷、狂熱追求,卻只為一個梅長蘇,便一廂情愿要死生契闊、義無反顧。

在這個腥風血雨的夜晚,宮羽的不幸身世被一一言明:父親是一名殺手,因為最后一宗暗殺任務沒有完成而被追殺,于是宮羽從在母親腹中開始便已身陷逃亡的生活和不幸命運。而父親最后為了保護她們的生命安全,不得不將她們安置進了一個青樓里面......之后宮羽失去了父親,也失去了母親,成了一名孤兒......

在生死境地,宮羽卻平靜地跪倒在卓氏夫婦身前為父親請罪,愿以己命擔當起父親曾經犯下的罪孽。有情有義的一名奇女子,有著坎坷的命運,有著驚世的才藝,也有著俠義的擔當。

宮羽完美地協助梅長蘇,完成了梅長蘇所精心籌劃的布局,也成功地交出了一份作為棋子的高分成績單。她是一名優秀的團隊成員,一名忠誠而能干的員工,為了團隊的利益,為了最高統帥的指令,兢兢業業、竭盡全力。

而她的一腔柔情,卻終究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或者應該說是流水并不忍有情,也不敢有情......

身負七萬赤焰軍英魂冤案的梅長蘇,早已把生死置身度外,他的生命,只為了平反昭雪冤案而存在,所以他每一天的努力,都是為了可以早日達成心愿,于他而言,生命都是隨時可能殞逝的,時間是那么的寶貴,他實在沒有更多余的精力去顧及兒女私情。

所以,追隨他的宮羽就惟有傷心失意,她的癡情,也總是一個人孤獨的守望......

癡情最是傷無意,情深又豈在朝暮。宮羽的癡情,是清澈見底的山間清泉,是纖塵不染的初綻蓓蕾,也是幽回的深淵海底。縱使是永無希望的固執,也依舊情深不收、無怨無悔......

自古紅顏多薄命,太過于卓絕的女子總是享受不了人間的圓滿。宮羽的情雖無結果,但于她來說,卻未必覺得苦楚,因為她是梅長蘇需要的人,也是可以被梅長蘇看到的人,于她的內心,一定是悵惘中帶著甜蜜、失落中帶著夢幻,她愿意為他做任何事情,只要他記得她、需要她......

書里沒有交代她的去向,我們也無法妄自輕薄于她的蹤跡。像她這樣色藝俱絕的女子,或者隱居深山,或者繼續為江左盟效力,或者更有不一般的奇遇......作者對她并沒有浪費筆墨,而她作為梅長蘇的一枚重要的棋子,當出色地達成了任務之后,自然也就不引人注目了......

而我情愿想象她就一直守候在梅長蘇曾經盤桓過的某一處,帶著他的遺愿,安靜地修度余生......


注:文中摘抄引自海宴著作《瑯琊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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