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居罅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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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一段勉為其難的日子里,我早晚重復著同樣一件事,瞧一瞧望一望遠山。那時我與山之間有種默契,我見著它空里流霜的情形,它獨閱我空余兩鬢風。我就這么佇立著,與它神形交會,在漫天煙霞如火的黃昏即將入夜的時刻到來之際,我匆匆燃燒又匆匆熄滅,如佛前油燈,搖曳過,也蹉跎過,終是枯落。

山陲暝暝的將地面上拖著的輕紗披向我,問我會否生涼。我不堪將心事堆個滿懷,一聲嘆息,答自己哪里有那么多沒有來由的傷春悲秋呢?大抵是沒有的,也絕無顧影自憐之意。在白夜最后一抹霞影揮發的時辰,我白天那根身體里繃緊地發條突然間松弛起來,生命于此刻失去彈性。每個晝夜變得不再深刻,所有的蜚短流長也不再意味深沉。我身子一虛,腳釘在土里,扎根般將我支撐。我很想提步,山偏過臉色黯了下去。

遠處的崇山疊巒迷迷濛濛地罩上了一層柔和的乳白色,清冷的街道的每家每戶在門口擺起了神龕,香火延綿,只是置身于爆竹噼啪里就仿佛可以聽到整個冬天冰封雪凍的地殼深處響起冰裂聲。沒有人認識你,甚至都沒有人見過你,你也不知自己該去往何處,你想啊,若是有天客死他鄉,總得有人替你招魂。然而按照老家的規矩,你卻只能做神龕邊的野鬼。于是你不由得多看幾眼那些擺在門邊的神龕,從某種程度片面的說,你是個與眾不同的人。

漸漸的,我開始不關心窗外的山巒了,天氣好壞,霧的濃度,都惹不起我絲毫興趣。我長久的站在窗臺下,望著那些冷峻地山川,遠比不了我看別人窗戶掛的胸罩時的情趣。

風吹過樹林,打在窗扉上,招搖的內衣真叫人歹念叢生,我雖然極力的克制住自己,可我還是仿佛聽見有人在風中低語那句聶魯達的詩歌:“我像隧道般孤單,眾鳥飛離我。”

我望見十二月吻著一朵蕾絲薔薇,我只由得它滋生進我的肉體,蓬勃著身外的青春,也總得自己來一擲我身中的遲暮。

那時我覺得自己卑鄙下流之極,可恥的是,我與有榮焉。

我想到了波德萊爾的《惡之花》,我想起那句:我的青春不過是場抑郁的風暴……而就在今天的這個時代里,每個城市華燈結彩的夜里,到處都充滿波德萊爾式的欲望,煽情且廉價,大量制造消費的嘴臉,他們用沾滿肉屑的獠牙接吻,或傾吐胃部的廢氣。他們一旦擁有愛情,就立馬變成直立獸,可是他們并沒有,他們在人群中相互繁衍,制造欲望和悲傷。當路邊霓虹爬上他們的臉龐,所有仆仆風塵音信全無,夜色跟在他們后面。

提筆至此,終是沒有寫的興致,過去的描述太過刻意,好像我以前喜歡一個人,就要把她揉進文章的詞藻里。馬爾克斯寫:只要對方能承受,萬事皆可為。今晚的惡作劇,敬謝不敏。畢竟,馬爾克斯還寫了:我為你而生,因為你,我有了生命。我必為你而死,因為你,我奄奄一息。

倒是博爾赫斯委婉得多: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我給你貧窮的街道、絕望的日落、破敗郊區的月亮。

我給你一個久久地望著孤月的人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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