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都說一場秋雨一場寒，冷空氣被雨卷著說來就來。昨天艷陽天里短袖登山的少年今天只能在濕透的西裝里哆哆嗦嗦，面上還得保持著得體的教授的微笑。
唐川真的恨秋冬季節(jié)的雨，不僅僅是因為雨水會沖刷掉許多犯罪痕跡讓羅淼多個理由賴在他實驗室里，更因為每次下雨的時間他都會潮個透冷個透。能不能記得帶傘都不重要，他的腿實在太長，怎么打傘小腿往下都注定會暴露在風(fēng)雨里。本來手長腳長就容易末梢供血不足，冰冷的雨水里一泡更是透心的冷。他陪著愛人一起積極健身、努力鍛煉，也在愛人的指導(dǎo)下平衡膳食、均衡營養(yǎng)，還是沒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莊恕對雨原來其實無所謂，他甚至有些享受在雨里被澆個透徹、所有雜亂思緒全讓雨水沖走的感覺。可是愛人討厭，他也就只能跟著厭煩，而且一定表現(xiàn)得比愛人更加厭惡。畢竟雨天他能開車直達醫(yī)院樓下，愛人的實驗室可是沒法開車到門口的。
2
這雨來勢洶洶。快到中午，結(jié)束手術(shù)的莊大夫看著外面幕布一樣的雨簾想愛人，早上是提醒了他帶傘，但就這陣勢，估計帶沒帶傘差別也不大。唐教授上午有講座，這般天氣，估計他下午原定的改論文計劃也得取消。正琢磨著，短信進來：【莊恕你下午有手術(shù)沒，這什么鬼天氣能不上班就都別上了窩被子里多好，你沒手術(shù)就回家吧我們叫外賣。】
莊恕想象著唐教授斜靠在講臺旁，邊面帶微笑得跟學(xué)生道別邊氣急敗壞搗手機的模樣，對著窗戶笑出了聲。愛人很少直呼他的名字，但其實名字叫出再多花樣，也不過是一個他。他回：【好。】
胸外科一把刀有說下班就下班的魄力，反正還有陸晨曦。無所畏懼的莊教授把早就備好一沓的請假條塞給了路過的小護士，美滋滋得往家里跑，順便還盤算了中午弄個什么菜——唐先生自從搬進公寓，所有外賣軟件都刪了，那條短信字里行間透著煩躁，精簡下來有效部分不過四個字：莊恕，回家。
3
下雨行車難，莊大夫到家時候玄幻處已經(jīng)扔了一雙潮透的皮鞋和一個洇了一灘水的公文包。走到臥室口，果然看見了地上隨意扔著的西服襯衫和床上鼓起的一大團。唉，至少還記得換睡衣。
【唐川？你回來有沒有先沖個澡？】莊恕問句出口就后悔了，這么明顯的線索證明愛人回家直奔床上，他還問個什么勁。
床上那團根本就懶得理他，蠕動兩下又保持了靜止。
【嗯…那你中午想吃什么？】
【下點青菜面條吧，沒胃口。】悶悶的聲音從被子里傳出來，鼻音厚重。
【行我去弄，你趕緊的去沖個澡，受涼感冒了都。】莊恕領(lǐng)命，去廚房之前把被子掀開把愛人撈出來，摸一把額頭，嗯，還好不燒；揉一把頭發(fā)，【你頭發(fā)還潮著呢，趕緊洗頭去，你洗完我面就下好了。】
面條下起來很快，水在鍋里升騰起霧氣的時候把剁成末的青菜碎扔進去，稍微撒點鹽調(diào)味，水開以后扔下面條，煮熟撈起，湯還留在鍋里蓋上蓋。細(xì)碎的青菜在面條里雜著串出香，愛人洗好出來把青菜湯澆上，一些煮得透爛的菜末會跟著熱氣翻上來，像蔥或者香菜一樣能起個視覺點綴的作用。
唐川洗好出來，蔫蔫得坐在餐桌邊撥弄碗里的面。莊恕三兩下掃完午飯，對面人兒碗里還只下去了一小半。一陣風(fēng)掃過，頭發(fā)沒干透的唐川打了個哆嗦。
兩人剛認(rèn)識的下雨天，唐川總說莊恕像個孩子，遇著點什么煩惱就跑到雨里淋著，得他去哄回來塞進小被子；現(xiàn)在兩人熟絡(luò)了，反而他唐教授更像個孩子，一下雨就渾身寫滿不開心，得他莊大夫翹班回來照顧著。莊恕取了毛巾幫埋頭苦吃的唐先生擦頭發(fā)的時候想從前越想越樂，還得硬憋著，笑出聲多不給愛人面子。
4
結(jié)束午餐，唐教授立刻回去找莊恕的小被子。莊恕把鍋碗扔水槽里也追進了臥室，收拾這種小事，瞇一覺以后再說唄。剛上床，一雙長腿就攀了上來。
【嘶…唐川你腳怎么這么涼？】
【莊恕恕，我身上也涼，你幫我捂捂？】
莊恕剛合上的眼被那兩只腳冰醒，偏頭正對上一雙亮得嚇人的眼睛。下意識得把兩人之間的被子壓了壓，他這才反應(yīng)過來哪里不對：莊恕恕？這鬼稱呼不是只有那什么的時候才會被愛人使用嗎？
【你…不難受？不午休？】莊教授有點楞。
【吃飽喝足就好了，保暖思那個什么，反正下午有的睡。】唐川支起半邊身子，明目張膽得邀請，【莊先生，你下面真的很好吃。】
莊先生真的有點楞。他沒怎么反應(yīng)過來，只在愛人的引領(lǐng)下在一個說深不深但足夠悠長的吻里沿著鎖骨線撫過他的真絲睡衣。真涼，像愛人剛開始攀到他身上的腳。
【唐先生。】這個吻還沒結(jié)束的意思，莊恕掙脫出來，強行開口，【你下次一定要記得穿襪子，雖然家里暖和可是涼氣…唔…】
醫(yī)生的長篇大論被那個熬完了中場暫停的吻堵回去。
窗外的雨還在淅淅瀝瀝得下個沒完，但這跟床上的兩個人已經(jīng)沒有關(guān)系。
也許還有點關(guān)系。莊恕的低喘和著雨的節(jié)拍，唐川的一聲聲莊恕恕也浸透了雨的潮意。一室旖旎。
5
【冷嗎？】中場休息的時候，莊恕把被愛人長腿蹬到一邊的被子又拉回兩人身上。
【不。】唐川反手把被子扯開一些縫，一扭身跨到空隙里，【你的名字很暖和。】
【嗯？】
【你的名字，讓我，很暖和。】
雨還在下。
6
原來唐教授快中午發(fā)的那條短信還有一句重點。
【窩被子里多好，我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