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溫達到了四十多度,一整天躲在空調房里不敢出門,到了傍晚,看著太陽從西山落下,我才走出家門,和往常一樣去公園散步。
外面風停了,樹葉耷拉著身子卷曲在枝頭,地上熱氣向上蒸騰,跳廣場舞的老阿姨們也停止了活動,有幾位老人坐在花壇沿上,搖著扇子感嘆,今年的黃梅雨貴如油啦,好久沒有下一場透雨,鄉下要抗旱了,菜也種不起來啦!街上蝦子漲價了,豬肉也貴了。。。。
走進森林公園,道路兩旁的行道樹都是梧桐樹,粗粗壯壯地站在兩旁,那都是老城區擴路時移栽過來,城建部門認為梧桐樹不適合做城區的綠化,春天飄毛絮,夏天剝落老樹皮,秋天飄落葉,冬天變得光禿禿。于是就把它們安家在森林公園,茂密的樹葉擋著炎炎的烈日,給路面遮下一路陰涼,成了綠蔭最濃密的清涼路。
有位作家曾經把父母比作行道樹,她說,“父母之于我,大概就像城市里的行道樹吧?這些樹,種在道路兩旁,疾駛過去的車輪濺出的葬水噴在樹干上,天空漂浮著的蒙蒙細灰,靜悄悄地下來,蒙住每一片向上張開的葉。如果這些樹長果子,他們的果子要不被風刮落,在馬路上被車輪輾過,要不就在掃街人的咒罵聲中被掃進垃圾桶,誰,會停下腳步問他們是什么樹?行道樹不會把一生的灰塵回到在你身上,但是他們會以石頭般的沉默和冷淡的失憶來對付你。”
前人栽樹,后人乘涼,走在這清涼的樹蔭下,我想起了23歲寫《生死場》的蕭紅,31歲寫《呼蘭河傳》的蕭紅,她短短的一生寫下了那個時代的生活畫卷,寫下了故鄉的風俗人情,寫下了自己的后花園。我在23歲、31歲時在干什么呢?
現在已經是2022 年,母親已經走了,父親一貫地沉默著,落在他們肩的的時代塵土,我又知曉多少?如今我也已經走到退休,我的時代也在過去,對于故鄉我又能說出多少內容?
我不想做一株沉默的行道樹,不想用失憶來對待女兒,也許我沒有蕭紅的才氣,沒有她的孩子氣,但我有那么多的書可讀,生活在那么幸福的時代,可以用笨拙的筆,試著去寫出我的時代,我的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