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怕在我已經做好了獨自前行的準備時,遠方又寄來一抹握不住的溫柔。
昨天凌晨三點,我躺在寢室的床上。聽到對面的傳來一陣陣抽泣,喬喬在夢里閉眼痛哭。我以為喬喬做了什么噩夢,趕緊下床推醒她。喬喬睜開眼時,眼神空兒得可怕。我輕輕地拍著她的后背,輕聲問她怎么了。喬喬說江東突然聯系她,說要放下一切回來找她。喬喬以為自己不會哭,明明她離開江東已經那么久,明明她覺著已經真的將江東忘掉。
可江東始終是喬喬猝不及防的傷痛。
四年了。四年前,因為江東的一句“我需要你”,喬喬義無反顧地和江東一同在高考前夕私奔到沿海的小城。江東喜歡海,而喬喬喜歡小城。那里的夜那么黑,但在黑暗里,喬喬第一次感到溫暖和安全。江東買了一束冷煙花,沿著街角撒下那些爆裂的白光兒。趁喬喬蹲下,使勁拍她的頭,氣得喬喬拿著煙花,說要燒掉江東的衣服。
于是江東跑,喬喬追,兩人無所顧忌,肆意鉆進旁人的目光,以親密至不可分割的姿態。最后,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喬喬撞到了江東的懷里,江東順勢抱緊了她。
那是江東第一次低頭吻喬喬,或許還在遲疑手該擺在什么位置,或許還在設想嘴唇究竟會有怎樣的溫度。其實喬喬也是,到最后他們只是小心翼翼地牽住了彼此的衣角。
然后他們都笑了。在那一瞬間里他們所有的遲疑,都不關乎很久以后即將崩壞的未來。只關乎那一瞬間,無限美好甜蜜的瞬間。但未來始終會來臨的。對于這一秒來說,下一秒就是未來。
不到一個星期,兩人就被氣急敗壞的父母各自拎回去一陣毒打。實際上,如果父母不來找他們,他們也花光了所有的積蓄,快要活不去了。
只不過江東是個膽小鬼,在喬喬的媽媽質問他,究竟拿什么來照顧喬喬的時候,他卻沉默地轉過頭離開了。江東就這么丟了下喬喬,像是丟掉了一個傻子。
可喬喬真的是個傻子。她固執地相信江東是有苦衷,再一次背著所有人考去了她和江東約定好的城市,可是誰也沒想到,江東卻選擇留在本地。臨行前,喬喬去找江東,江東抱著喬喬痛哭,反反復復說著對不起,我不敢。
就這樣,喬喬一個人去了陌生的城市,一待就是四年。剛開始那兩年,喬喬注冊了一個小號,每天都會追蹤江東在社交網絡上所有的痕跡,卻從來不與江東聯系。無論是江東軍訓后黝黑的笑臉,還是第一次班聚喝酒吐了一地,喬喬就像個變態一樣,收集著他所有的消息,并且樂此不疲。直到江東在微博上更新了自己與新任女友的照片,喬喬卸載了微博,絕口不提江東這兩個字。
然后,喬喬像是變了一個人,開始非常認真地生活,報名各種選修課,參加各種社團,無論是學習還是運動,一樣都不落下。看起來活脫脫就是一個陽光明媚的美少女。我們都以為喬喬已經好起來了,連喬喬自己都這么以為。
只是喬喬從來都不談戀愛。有朋友問她,她就打哈哈說,自由萬歲。日子久了,大家也都由著她。
可是江東又出現了。他就那么輕而易舉地刺破了喬喬拼了命才修補好的盔甲。他就那么不存仁慈地撕開了喬喬用無數眼淚兒才粘合好的傷疤。他就那么毫不在乎地擾亂了喬喬努力維系了這么多年的平靜。
喬喬說,她終于承認,從感情結束至今,四年了,她沒有一秒大方過,她只想江東后悔,盼他孤獨一生??墒窃谒f要回來找她的那一刻,她突然釋懷了。那個曾經膽怯懦弱的男孩終于站了出來,說要和她在一起,卻再也不是她記憶中的男孩子。
忘記那個人,不如忘記自己,告訴自己不是怕他忘記,而是怕他有一天重新把你想起。歲月帶走的是記性,但回憶會越來越清晰。真的有一天,他回頭告訴你,他一直惦記著你,千萬不要相信,因為,他已經不是原來的他,而你,也不再是過去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