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林雪原
1.
前段時間，微博某博主曬出了一組《武林外傳》國外版P圖，有“斯嘉麗”版佟掌柜，“謝耳朵版”呂秀才等等。這組圖瞬間爆紅網絡，引得一眾網友紛紛轉發膜拜，掀起了一股懷念《武林外傳》的狂潮。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武林外傳》播出十年的時候，主演們和觀眾們在微博上紛紛轉發“《武林外傳》十年”的微博，訴說的對武林外傳的喜愛與懷念。
更甚，在很久之前，武林外傳貼吧里就有這樣一個十年之約。如今原帖雖然不在了，但赴約之人卻絡繹不絕。
這樣一部劇，到底有什么魔力，讓我們念念不忘了十多年，以致于在今天，還能經久不衰，卷土重來，鬧出這么大的動靜？
因為情懷。
十年前，我還在上小學，《武林外傳》是我的一代童年和青春。
那時候，我們把“額滴個神啊”“世界如此美妙，我卻如此暴躁”掛在嘴邊當口頭禪。
那時候，我們動不動就使出“葵花點穴手”，“被點”的小伙伴也格外配合，立時三刻就僵住了身子，活脫脫一個木頭人，非得等使出“葵花解穴手”才繼續活動。
十年后，我更加走近了它，讀懂了它。
毫不夸張地說，現在我每晚都要聽著喜馬拉雅里《武林外傳》的電視原聲帶入睡。
在他們的笑聲和故事中，嘴角上揚，一夜安眠。
2，
《武林外傳》中，最最打動人的，是鮮活接地氣兒的武俠人物，以及被重新解構的江湖情懷和武俠精神。
《武林外傳》的主創們，從來沒有想正兒八經地給你拍一部武俠劇。
你對武俠的期待是什么？你覺得江湖中人應該是什么樣子？武功高強？仗劍天涯？
主創們在人物設定上，偏偏反其道而行——先“破”，破你的“期待”。
所有的人物都不是俠之大者，而是世俗之人，有缺點，市井氣，出盡洋相。
先來說說我們的六大主角。
佟掌柜，“摳”。
佟湘玉嗜錢如命，婆婆媽媽。她摳門，給伙計每個月只發兩錢銀子，還動不動就克扣工錢。她貪財，小郭的黃金和扈十娘的銀票瞬間就能讓她失去理智，“羞恥并快樂著”。
白展堂，“慫”。
白展堂身為堂堂盜圣，別說殺人，連只雞都不敢殺。見了官府，像耗子見了貓一樣，恨不得當場逃竄。有什么危險，也是嚇得屁滾尿流。
郭芙蓉，“刁”。
小郭是個單純刁蠻的大小姐，也是一個“野蠻女友”，屢屢折騰秀才。她行走江湖，自己卻只有點兒半吊子三腳貓功夫，每次“排山倒海”震天響，還未打出去就被老白點了穴。她行俠仗義，總想擺脫老爹郭巨俠的威名，卻對江湖理解膚淺，自以為在做好事，結果卻臭名遠揚。
呂秀才，“迂”。
呂秀才是屢次落第的窮酸迂腐秀才，每次說起“子曾經曰過”都會遭到一聲“去”的嫌棄。他動不動就拿著自己通讀經書的“輝煌過去”說事，實際上潦倒窘迫，連祖宅都要當出去。
李大嘴，“莽”。
大嘴是客棧里最平凡的人，大字一個不識，廚藝不咋地，武功學不通，愛情沒結果，兩次拜師都以被坑而告終。大嘴不聰明，偏偏性格魯莽，動不動就急眼和強出頭。
莫小貝，“頑”。
小貝還是孩童一個，捏泥巴，惡作劇，不聽嫂子的話，動不動就惹嫂子生氣，還跟捉弄教書先生，讓先生吃了不少苦頭，真真是頑劣淘氣的孩童一個。
“摳”“慫”“刁”“迂”“莽”“頑”。這六個人在一起，能碰撞出什么火花？
他們每天吵吵鬧鬧，斗嘴互損的，盡是一票雞毛蒜皮和家長里短的瑣碎事兒。
管管閑事，膩膩歪歪。吃吃喝喝，談談戀愛。偶有驚險，最后也都能化險為夷。
就像“毒舌電影”里說的，他們號稱身在“江湖”，其實每天的日子，不過是在搗“漿糊”。
就好像老邢小六永遠接不到真正的大案子，費盡周折最后只是一場啼笑皆非的玩笑與鬧劇，老百姓倒是嚇跑了不少。
這很不江湖。
這要是都算武俠，那還有什么是不能算武俠的？
3
然而，你以為這些就是他們的全部？
那簡直太天真。
寧財神的劇本啊，“破”完之后，又玩了一招“立”。
這樣，人物一個一個都變得立體起來，他們復雜生動，他們牽動我心。
佟掌柜摳門，卻愿意為著善良而散盡家財。郭佯裝生病，她也操心不盡，出醫藥費，還做好了養小郭一輩子的準備。十娘潦倒，她把銀票一股腦兒的又塞還給了十娘。甚至當初折磨她不少的賽貂蟬落魄成了丫鬟，被動輒打罵，她甚至愿意以店贖人。
白展堂犯慫，卻在關鍵時刻毫不猶豫，挺身而出，滿腔正氣。他憐香惜玉，展紅綾使肚子疼的計謀抓住他，他牽掛的卻是“你肚子還疼嗎”，還說“坐牢殺頭都不怕”，一舉俘獲美人芳心。他勇敢擔當，即使和掌柜的鬧矛盾，也要以王豆豆的身份在暗中保護著客棧里的一幫人。他還會說：“賊就是賊，沒有好壞之分。如果這是所謂的正義，那這種偷來的正義，我寧可不要。”
郭芙蓉刁蠻，卻也自有一份擔當和一片溫柔。小郭總是闖禍，卻每次都很義氣地“我不能一個人走，留下來陪大家”。她叫“侯哥”的時候我心都要化了，一個平時快言快語的姑娘，愿意為你溫言軟語的那一瞬才最是溫柔傾心。
呂秀才迂腐，卻也展現了“知識就是力量”。對陣姬無命的那場戲，真是令人拍案叫絕的經典。“生從何處來？死往何處去？”那些臺詞我至今還記得很清楚，他不僅挽救了全店人的性命，還獲得了“關中大俠”的美譽，為讀書人爭了口氣。還有那句，“一輩子很短，如白駒過隙，轉瞬即逝。而這種心情很長，如高山大川，綿延不絕”“無雙她什么都好，只是不是芙妹”。原來讀書人說起情話，竟也這么好聽。
李大嘴魯莽，干啥啥不成，但他孝順，執著又癡情。
他敢為了全店人上去捉蝎子，弄清了“魯莽”和“有種”的區別。他為了蕙蘭，甘愿被騙，一往情深，祝她找到自己的幸福。
莫小貝雖然頑劣，但也聰明率性，有創造力。捏泥人兒捏出看“張飛”“王菲”，被先生驚嘆娃放飛天性之后創作出來的作品是多么藝術與靈動。莫小貝還巧用智謀，成了五岳盟主，好不威風。
這樣轉了個面兒的六個人，又能對碰出怎樣的火花？
面對賽貂蟬的挑撥時，他們互相信任，緊緊團結在彼此身邊。面對死亡時，他們不懼死亡，共同赴死。
他們始終待人善良，始終匡扶正義。
《武林外傳》濃濃的后現代主義風格，看似是“歪路子”，它所想要傳達的道理和三觀卻很“正”——
談江湖：
行俠仗義每個人都想，但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得到的。'俠'字拆開來，應該是一個人一個夾，意思是夾道歡迎。一個人呀，只要心存善念多為別人照相，自然會受到夾道歡迎嘛。還要注意方式方法，要都向你一樣，動不動就打打殺殺，江湖不就成了血湖了。
強盜來了你可以迎頭痛擊，路見不平你可以拔刀相助，只有在這些時候，武功才能發揮它真正的威力，而這威力的源泉，都是來源于你心中的一股正氣。一個人，只要有了這股正氣，即使它沒有武功，同樣可以天下無敵。
談讀書：
起初吧，我讀書是為了功名。后來讀著讀著，心里就沒底了。那么多書，汗牛充棟。
沖動到后來吧，突然就反應過來了。怎么說呢？就拿交朋友來說，用的是心，它不是用學問。咱們讀書，不是為了去炫耀。而是為了更好的溝通。
談做人：
不會干可以學嘛，沒有人笑話你。做事情要靠手而不是嘴，俗話說，光說不練假把式，嘴上說得天花亂墜，大道理一套一套，做起事情來啥都不會，時間一長，誰還會信任你提拔你，誰還會給你機會證明你自己呢？
談愛情：
遺忘并不是解決心痛的最好辦法。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曾經愛過）的經歷。既然有
了，就應該好好珍惜嘛。當歲月流逝，到了生命的盡頭。你將什么都帶不走，除了那份美好而溫馨的回憶。
這些道理，那樣的水到渠成，又發人深省，說到了我的心坎里去，又毫無說教之感。
這樣的一幫人湊在一起，“最好的朋友就在身邊，想愛的人就住在對面”，這不就是我們人人羨慕向往的生活狀態嗎。
可以，這很江湖。
誰說江湖精神就一定要是俠之大者，家國天下？平凡細節見真章，細微之處最動人。
這如果不是叫武俠，那還有什么配稱得上武俠？
5
十年后的今天，同福客棧已經落滿了灰塵。
眾位明星的發展也大相徑庭，有的大紅大紫成為一線，有的已經淡出了人們的視線。有的一鼓作氣與名導合作，也有的選擇半路留學沉淀自己。
而我，也長大了。
從前看《武林外傳》，我為他們的洋相和尷尬笑得東倒西歪。而如今，我卻明白了更多的心酸。
佟掌柜剛剛嫁過來就成了寡婦，一己之力撐起同福客棧。
白展堂因為盜圣的身份而擔驚受怕，不敢向心愛的人表露心跡。
呂秀才久考不中，被小貝的先生大罵“敗家”“沒人性”卻無法反駁。
郭芙蓉深愛秀才，可秀才也曾在無雙和自己之間猶疑搖擺。
李大嘴動不動就被嘲笑文化武功，單相思蕙蘭卻苦求不得。
小貝貴為衡山派掌門，還是要被嫂子吆五喝六，寫那些無聊的作業。
...
至少這時，他們是不快樂的。
成長的標志大概就是讀懂這笑聲背后的辛酸，然而成熟的標志卻是明明江湖險惡，世道難行，卻仍然要大笑出聲，酣暢淋漓，卻仍然信仰著那些普適的大道理，好比正義，好比道德，好比向善，好比無私。
就像片尾曲里唱的：
這世界有太多不如意
但生活還是要繼續
太陽每天依舊會升起
希望永遠種在你心里
6
第一集，佟掌柜曾說：“二十年快的很，彈指一揮間。”
八十集很短，十年也匆匆流去，我卻還是舍不得說再見。
只盼來日仗劍江湖，看到一處熟悉的小客棧，老白熱情地招呼我進去，吃上大嘴做的菜，小郭給我溫上一壺酒，秀才算賬算得飛快，風情萬種的掌柜佟湘玉又在苦口婆心地教育小貝寫作業。
嘿，兄弟，我們好久不見你在哪里
嘿，朋友，如果真的是你請打招呼。
抱一抱拳，萬里江河，有緣一定再相聚。
永遠的，武林外傳。
- End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