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衡說,我愛他,你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罷,就算我出局,在我的心中,蓋著一座銅雀樓,里面鎖著我的言小喬,那也是我的美人兒,我的未亡人,不是你的。
言希溫衡,不多不少,剛巧知道,不深不淺,恰是新知。
對于在在來說,她是離棄了一直纏纏病榻的自己的姐姐。
對思菀來說,她是趕走了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的妹妹思爾的外人。
阿衡和在在姐弟是假,感情是真,卻不得不分開。
阿衡和思菀兄妹是真,感情是假,卻不得不相處。
多么可笑又可悲啊,她變成了一個入侵者,卻又被迫著回來。
在這家她小心翼翼,戰戰兢兢地沉默著,微笑著,容忍著,被無視,被羞辱,被敵視。
以一種寄居者的姿態,卑微地蜷縮在這個大宅院的角落。那么渴望陽光的孩子卻選擇了最陰暗的房間,努力的把自己變透明,因為有時候存在,對別人是一種傷害。
言希像一襲陽光破簾而入,溫暖著,熨貼著她的冰冷的瀕臨死亡的人心。
竊喜著從思菀口中得知他叫阿希,驚艷著那一縷不小心掃到豆漬的細發,迷茫著街尾他對那個女孩的吻。那么認真地收集者她的陽光。
世間無所謂理所當然,思爾比之于阿衡也是如此。因為思爾從小嬌生慣養著,所以阿衡就得自甘下作;因為思爾從小體弱多病,所以阿衡就得刀槍不入;因為思爾從小完美無缺,所以阿衡就得平庸無能。
阿衡這只烏水鎮的小烏龜大抵是學不好京味普通話的,就這么費力的一字一句的念著,讀著,被逼急時還是溫軟香甜的南方方言。
就如同她那么認真地當著溫衡,卻永遠忘不了自己姓云。
言希說,不急,我們慢慢來。對她粗糙的普通話沒有鄙視,沒有無奈,耐心地逐字逐句,逐點逐行。
彼時的他像個騎白馬的王子,總是在她被這個世界拋棄時來救她。她在快被淹沒的時候,抓住了他遞過來的生命中的最后一根浮木。
他帶她逃離了這個荒誕的世界,兩個孩子去尋找“朝陽”,去“順便”吃吃云媽媽做的家常菜,去嘗嘗烏水鎮的白糖糕,做他每一幅畫的背景。
彼時的她不知道錯過了第一次他給她敞開心扉的機會,卻知道自己是那么小心地掩飾著自己對他洶涌的依戀。
阿衡,阿衡,信人則傷,我不信人,是否就不傷心。
他喜歡彩虹色,更喜歡粉色,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喜歡。
他就這么跑著,穿過骯臟的墻壁,陰暗的電影,那些不堪的黑色嘲諷。
他就這么跑著,畫過雪后的黃昏,臨摹過蒙娜麗莎,觸摸那些他看得見的美好,試著抓住世間最后一絲溫暖。
但命運的出其不意往往是在你最得意的時候狠狠撕裂你的假面,猙獰地告訴別人,你的外衣多么鮮美,面容就多么罪惡。
阿衡啊。怎么辦。言希在十二點前丟了水晶鞋,言希我找不到08-69的家了。
阿衡只知道,得了癔癥的人有很強的模仿能力。
卻不曉得,得了癔癥的人,偶爾也會清醒,清醒地看別人用病態的眼光看著自己,清醒地看著她為他行銷骨毀,看著她為他肝腸寸斷,看著她為他以死威脅。
她像刺狠狠的扎進了言希的心里。縱然血肉模糊,卻連著他的疼,也刺醒了他,帶給他力量。他叫她女兒,叫她寶寶,只希望讓她知道自己可以不用像大人一樣承擔太多,她也是可以撒嬌,可以耍賴的。
他要她堂堂正正的活在這個世界上,不是誰家的養女,也不是誰家的棄嬰,就這樣驕傲地生存著。
他要她不必在每年過生日時隱忍著不去碰這個被拋棄的日子。
他想要告訴她,謝謝你出現在地球上,My Heng。我的衡。
言希,從來不是為了萬千聽眾而出現,而是為了萬千聽眾中的一個人而出現。
她說,你相信嗎,我注冊了十個DJ Yan的俱樂部ID,是要證明比別人多十倍的愛。
她給自己織了一個繭,就這么一點一點的腐爛發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