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淑珍

四年前，我與夫君常去離家不遠(yuǎn)的河邊散步。這里有一條新修的柏油小路環(huán)繞在河的左側(cè)，一直向東延伸著。河的右岸是我們當(dāng)?shù)匦∮忻麣獾腻\龍山。走近河岸放眼望去，青青的山，悠悠的河，幽靜的小路。置身于此，總會讓人感到有種說不出的舒服。所以，自然也成了我們飯后閑暇時的首選之地。

有時候看著小路左手邊的垃圾雜草荒坡總是忍不住對他說，如果路左邊是草坪或者是種些整齊好看的莊稼，該多好啊！那樣的話這片風(fēng)景里就不夾帶瑕疵了。夫君也曾調(diào)侃過我說：這項(xiàng)大工程等著你去完成呢！呵呵！一切皆有可能。當(dāng)然這只是說笑而已。

有一個初春傍晚有些陰冷，我們穿戴好衣帽又去了河邊，由于天氣的緣故，路上基本沒其他有行人。忽然一陣山風(fēng)吹來感到有些刺骨的寒冷。我緊了緊衣帽拉他準(zhǔn)備往回走時，忽然聽到有鐵鍬、石頭的碰撞聲，可是沒有看到人。再仔細(xì)看了看有一輛電動三輪車停在路旁。他說：這是又來倒垃圾的吧？我們站在原地稍停了一會，再次聽到鐵鍬、镢頭的聲音，我們便走近看個究竟。

啊？原來有一個光著膀子的矮胖男人，在路坡下正彎著腰在這里整垃圾和碎石。這么冷的天，他竟然光著膀子在這里刨石頭，會不會是他是個……？

這時，他直起身來與我們打招呼。也許是我們小聲的嘀咕被他聽到了。他說：“出來散步了，今天冷過來人的很少。”一聽他這樣說話，便解除了我們對他的質(zhì)疑。沒等我們問，他說：“閑著沒事，拾掇拾掇這些荒場，種點(diǎn)莊稼，能收多少算多少，不收也無所謂，反正總比荒草垃圾好看。夫君問，你家里沒有地？他說有點(diǎn)沙嶺地，那些好地村里都承包給那些種松樹的人了。唉！真疼人。再多的錢也不好吃，還是得種莊稼。”夫君說，你開地是為了補(bǔ)貼家用嗎？他說：“不是，我是在某某煤礦退休的，工資每月四千多，兩個女兒也都出嫁了，生活上沒困難。我的腿是職業(yè)病幾乎是半殘了，現(xiàn)在不干活也能說的過去。可是，我看到這些荒場里長的草這么旺，下點(diǎn)力整理一下還能長不出莊稼來？反正在家里閑著也沒事。我除了這腿不好以外，身體還行。慢慢干，只要沒人阻止反對我就順著這條路繼續(xù)向前開。

我終于沉不住氣了就問他，你不怕冷嗎？他說，“不冷，從小就練出來了。”那您是怎么練的？我問。他說：“小時候家里窮弟兄們多，少吃的沒穿的，開了春太陽在底下干活就光著膀子，慢慢就養(yǎng)成了習(xí)慣。”

我又問：你打算把這里種些啥莊稼，他說：“種些大豆、芝麻、紅豆、綠豆、花生、豆角、白菜等想種啥就種啥唄！夫君說：種在路邊你不怕過路的人偷嗎？他說：“現(xiàn)在的人都不缺吃穿誰還偷？即使有拿的還能都拿走嗎？收回去自家也吃不了也是和鄰居們分了，只要有地，莊稼就能年年種季季種，別人喜歡就拿點(diǎn)也無所謂了。

看著他不緊不慢的刨著地，往一邊扔著石塊和垃圾，神情是那樣的淡定，語氣是那樣的平和，再看看他雖不高且已極不協(xié)調(diào)的身軀，肌肉萎縮變形的雙腿，一種敬佩之情油然而生！此時此刻，我仿佛看到了我們的祖輩們開荒造田的身影……

想想自己有時會因?yàn)樯罟ぷ髦幸恍┈嵤露a(chǎn)生些不悅！再與面前的這位開荒之人相比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一年之后，這段沿河的荒坡，在他不停的開墾之下，變成了一段一段的肥沃莊稼地。一年四季都有碧綠的蔬菜和莊稼，每每遇到的路人無不為他的勤勞和執(zhí)著所嘆服！

后來這兩年始終沒有見過他在這里耕種勞作，但這條路旁的莊稼卻依然長的那樣稠密、茁壯…

現(xiàn)如今，這段沿河路，已變成了一條姹紫嫣紅的綠化帶，甚是好看……

2022.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