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姐比我大十歲,長的像大長今,她曾經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女人,沒有之一。
那會我還是個小傻逼,父母不在身邊,許多叔伯阿姨很照顧我,隔三差五叫我去參加一些酒局,改善伙食。其實我是上不了桌的,只能跟其他未成年人一起圍坐在包廂的牌桌上吃飯。常帶我去參加這種場合的是我二叔,二叔是父輩的拜把兄弟,生意人,真正的道上大哥,最喜歡兩件事,一是買字畫,二是玩女人。
蘇姐就是他的女人之一,初次見蘇姐,就是在這樣一次酒局上,那天二叔的司機來學校拉我去縣城唯一一家度假酒店吃飯。和往常一樣,我一半大小子和一堆半大孩子圍坐在一桌,我自詡是個準社會人,坐這對我來說簡直是種煎熬,可沒膽子坐到主桌去,加上這家酒店的飯菜確實很好吃,不舍得不吃,真是從小就沒啥出息啊。
當時我幫倆孩子輔導了幾道作業,等上菜等的無聊,當晚參加飯局的人陸續來了,二叔還沒來,主桌上我能認出來的,有幾個叔叔是政府的,有一個水泥廠的老板以前給過我壓歲錢,我還記得,有一個是礦上的主任,小學同學的爸爸,有一個不知道干嘛但總參加這種酒局的矮胖中年男子,每次見他都是跟人點頭哈腰的,感覺像是個掮客。
等了有一會,二叔人未進聲已到,門推開的瞬間,二叔的抱歉來晚了同時響起,眾人起身回頭準備好笑容來迎他,門后的我先看見二叔圓滾滾的肚子,再看到他的酒糟鼻下掛著的笑容,他揮揮手四散看了一下,看到我,過來拍拍我腦袋問學習怎么樣,不等我回答,便把大衣脫了扔我身上道:“去給二叔掛起來。”我說:“好的二叔?!比缓蠖遛D頭去了主桌。
我正低頭整理二叔的大衣,突然一雙高跟鞋帶著一對細長的小腿出現在視線里,我抬頭,驚了,她穿著一身黑色大衣,捏著一個紅色小包,微卷的披肩發,鼻梁細直,眉毛細長,皮膚白亮,嘴巴櫻紅,步伐不快,走起來有些順勢搖擺,只見她張口喚住二叔:“老公,不等等人家啦……”
只聽啪的一聲,轉頭一看,那個矮胖中年男子手里酒杯掉了,眾人看他,二叔獨不看他,那美女樂盈盈地看著他,胖子臉上表情如幻燈片一般飛快的切換,直到切換至一種極為尷尬的表情說:“看我這壞習慣,一看到美女就拿不住東西,嫂子快來坐。”邊說邊去挪位子,二叔沖他壓了壓手,然后又沖美女招了招手道:”來坐我邊上嘛,衣服讓我那小兒子給你掛起來?!叭缓笫疽庖蛔廊寺渥蠹液蚜似饋?。
美女緩步走到我面前來,脫下外套,放在沙發上,摸摸我的頭問:小兒子,你叫什么?我那時候多精啊,立刻站起來,張嘴就是:“姐姐好”。美女咯咯的笑了,回頭對二叔說:“老公,你這小兒子很懂事啊!”二叔正和旁邊的一位官員耳語,聞言立刻放大聲音訓我:“那小子別的不行,就是嘴甜”。美女笑著坐到我旁邊摟著我肩膀說:“我就喜歡嘴甜的小伙子,我叫蘇玫,你只能叫我姐姐,以后你跟我混吧。”二叔聽到,退開椅背起身繞過來,抓著美女的手拉她起來:“不要逗我這侄子,人家還小,跟你混什么混啊。”然后倆人互相推著笑著去主桌落座了。
那場飯局持續了兩個多小時,每個人都跟二叔談事,盡管話題不一,但都是一種下級向上級匯報的姿態。政府官員那幾個在飯局中間就走了,他們向二叔匯報了今年政府換屆的局勢,期間多次提起人大的某個預算,二叔對他們報出的金額很快就拍板了,碰完杯之后,讓其中一個叔叔說預算項目的細節。水泥廠老板和礦主任都是找二叔談政府尾款的事,二叔指示他們和其中一個官員詳談。
一晚上處理了許多事,人漸漸的少了,孩子們走了,我還要等二叔給發零花錢。主桌上僅剩下二叔、蘇姐、掮客三人,二叔打開一個熱毛巾,擦了擦臉,吃了口菜,蘇姐挽著二叔的胳膊說:老公,該處理我的事了吧。掮客猛然回過神來,要張口又忍住,再張,再忍,二叔斜眼望過去:“鄧子,小蘇的那張欠條明天讓人送我辦公室去?!苯朽囎拥霓缈瓦€要張口,看著蘇姐居高臨下的盯著他,他又把話咽回去了,咬著牙說:“好……!二哥開口,兄弟一定辦。”二叔放下筷子:“你這語氣很不樂意??!”鄧子忙換做氣音,輕聲急促地回話:“不敢,二哥,我這就打電話讓人送來?!倍逶倌闷鹂曜訆A菜,不再看他:“你沒聽明白嗎?讓你明天送,你今晚上送,是想耽誤我辦事嗎?哈哈哈……”
蘇姐推了二叔一把:“討厭!”二叔笑的更大聲了,鄧子起身要告辭,二叔點頭允許,我看鄧子手里還握著一根筷子,險些撞翻了椅子,慌慌張張迅速離開,走到門口才意識到手里還捏著筷子,想扔,抬手,停了一下,轉身回來又擺回桌上。
二叔擦擦嘴說吃飽了,伸手摟住蘇姐肩膀就要親一口,蘇姐半推一指我說你小兒子還在呢。二叔樂哈哈的摸一把自己的青茬:“差點忘了這小子。小子你過來。”然后我應聲起身上前,二叔摸出一千塊給我:“不許去打游戲機,不許抽煙,不許跟人打架,再讓我知道,替你爹打斷你的手?!蔽医舆^錢,也樂呵的說:“哪能啊,二叔,我現在班里前五名成績,您放心吧?!倍鍧M意的笑了,擺擺手:“出去找小孫送你回去,然后回來接我?!蔽彝嵝σ幌?,多嘴了句:“二叔你不走啊?!碧K姐被逗笑了:“你這小子可真是個人精啊,快走吧,回頭姐姐找你玩去?!?/p>
我出去后,跟二叔的司機小孫說了下,不讓他送我了,他正和大堂經理吹牛逼呢,樂得不送我。我走出酒店,去對面的水果攤買了包煙,拆開點上,這一晚上憋的難受,抽一口舒緩手腳,然后盤算城里還有哪家小型游戲機廳和二叔說不上話,準備過去玩個半宿。
后來蘇姐成了我諸多二嬸之一,倒是經常帶我出去玩,沒事帶我吃點好的,偶爾還給我點零花錢用。一次我問她是怎么和我二叔好上的,蘇姐說,跟你說了,你可不要嫌棄我是個壞人啊,我忙說哪會啊,蘇姐永遠是我親愛的姐姐。蘇姐撣了撣煙灰,就告訴了我前因。
她小時候家里窮,鄧老板和她爸爸是戰友,就資助她上了大學,她畢業前,父親病重,鄧老板也前前后后幫襯了她不少,最后一直到她父親下葬完。蘇姐畢業后就去了鄧老板的公司幫忙,一次偶然機會,鄧老板強奸了她,不過蘇姐說,她其實可以反抗,事后也可以報警,但都沒有,因為覺得欠他的太多。
后來她就做了鄧老板的情婦,做了幾年,期間也被正室打過幾次,事也傳的沸沸揚揚,她就不想繼續下去了,可自己沒什么積蓄,畢業之后一直就在鄧老板那拿點工資,沒有別的收入,所以想讓鄧老板投點錢自己開個美容院,也算分手費吧,場地都看好了,可這鄧老板為了挽留她,不肯承認這是分手費,蘇姐說那就當借,他也樂得讓蘇姐寫個欠條。沒想到,蘇姐拿了錢之后居然找上了二叔這位大哥,以一種黑吃黑的手法強行吞了這筆錢。
聽完這些,蘇姐問我:你覺得姐是對還是錯?我說:我太小了,判斷不出來,也不想判斷出來。蘇姐停止了攪拌咖啡,又點上一支煙說:是啊,何必把對錯分的那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