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怨(一 憶往昔)

后來,無論我走到哪里,總是聽人說起綠園那夜起了很大的火。漫天的火光把整個帝都都蒙上了層淡淡的紅紗。昔日的美景,雕梁畫棟到如今也只剩下了斷瓦殘壁,繁華似錦到頭來不過一場空。

若不是夙愿忍著焦臭味把我從燒斷的木柱下拖了出來,也許此時的我,就很難聽到這一出綠園園主金屋藏嬌的好故事。

正如大多數說書人一樣,故事未必是親眼目睹,也未必是如實如具。故事原本是個什么樣子是無從知曉了,但無關乎是些對風對月癡男怨女的風流史,最要略加修飾便是個故事。

我本不愿回憶過去,奈何說書先生卻把一段殺人滅口的故事講成了傳奇的愛恨故事。讓我不由不想起當初愛的死去活來如恨得咬牙切齒的祁良。聽著說書先生口中繁花似錦的綠園,我的心里卻只有化不盡的苦,和深深的痛。

我最后,最美好的記憶便是停留在這綠園之中,華燈初上,燈火下祁良熠熠生輝的眸子,深入人心。錯落的燈光灑在他的身上,朦朧而寧靜,當時的我怎就沒看出他眼中的那份凄涼。

【正文】

說書人故事里講到了美女的來歷,引起了食客們的爭議。有人云:美嬌娘是落難的大家小姐,為公子所救,二人一見傾情。也有人有人說:公子遇刺暈倒在山中,被采藥女撞見,公子為報救命之恩,恰巧采藥女有幾分姿色,便接入府中。

若在以前,我是很難想象的出,在別人的眼里我和他的相遇竟是這般凄美傳奇。

我與說書人有著完全不同的故事,這。。便是。。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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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州的三月是那樣的冷,風凌冽的吹進骨子里,在血肉里千回百轉。小小的溫若萱穿著一件單薄的小夾襖縮在尚可避風角落里,她感覺自己好像是得了風寒,又好像不是。真是好冷,冷的以為自己閉上眼睛就再也不用睜開。就在這時,一雙纖塵不染的鞋子踩著積雪,伴著細碎的聲音,向靠在角落的人走來。

“這丫頭,生的倒是俊俏。”靴子的主人,清冷的聲音落在溫若萱耳里。

人販子看著被人簇擁的貴公子,不由得口若蓮花的做起生意。夸贊著縮在角落的丫頭的身體好得很,相貌又如何。

溫若萱感覺自己被凍住的血液仿佛火熱了起來,奔涌向身體的各處。她努力的仰起頭,想要看清這位可能要把自己領回家去的富貴公子的面貌。

他的臉大部分被頭發擋住,發帶飄揚,讓人不由得想撩開頭發一探究竟。太陽照在雪中,溫若萱不由得瞇起眼睛。他身子仿佛很孱弱,看著只有十七八歲,裹著厚厚的狐皮,仿佛要和雪融為一體。我能看見的只有他薄涼的唇和握著燙金暖爐的細長手指。

溫若萱堅定的看著他,她不知道自己眼中究竟是什么神情,但是知道此刻自己燃起了重未有的希望。

“呵呵,好丫頭,爺喜歡你的眼神,希望爺的銀子沒有白花。”他翹起涼薄的唇,向溫若萱揚了揚下巴。“把這丫頭帶回去吧,好好收拾一下。”

溫若萱和祁良的相遇便在這大好荊州城最為熱鬧的地方----人市。那時的溫若萱年齡尚小,還不知道什么是一眼便是萬年。她不知道,在自己九歲這一年里會遇到的人會牽絆一生。

小小的溫若萱被帶到了一輛溫暖的馬車里,祁良抱著小姑娘坐在車里。一點也不嫌棄身上臟的很的她,他告訴溫若萱他叫祁良,溫柔的摸著溫若萱的頭,要她以后聽他的話。溫若萱不明白,他為什么要用漂亮的手指摸著自己凌亂的頭,只覺得他是這世上最最溫柔的人。溫若萱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點下了頭。終于再一次看見他好看的笑。

他說:“那好,你要記得我叫祁良,這輩子可都不能忘。”

溫若萱再次點了點頭“我叫若晴,公子也不可以忘記。”

祁良的手仿佛頓了一頓“真是個好丫頭,不光是模樣這般,就連名字……”

溫若萱縮在他溫暖的懷抱里,聞著清香的梅花。就像是聞著上好的熏香一樣,沉沉入睡,卻是沒有聽清下一句祁良說了什么。還是等醒了再問問吧。溫若萱最后的記憶便是祁良毛色極好的狐裘,還有懷中衣衫襤褸的自己。

當溫若萱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一個從來沒有看見過的屋子里。這屋子是那么的華麗,她顧不得欣賞,急沖沖地跑到院子里。

宅子是那樣的大,她找遍了整個院子,也沒有再看見祁良。溫若萱在宅子里橫沖直撞,也沒用一個人出來攔。溫若萱抱著膝蓋在門欄上坐了一天,但祁良也沒有出現。她以為一定會有人揪著自己的耳朵去干活,畢竟人家買回來丫頭是使喚的,而不是人像大小姐一樣坐在這里等著看日落的。

可事實往往都很難料,也很出人意料。當溫若萱抱著發麻的膝蓋站起來的時候,一個大一點的小姑娘,突然出現。溫若萱低頭自嘲一笑:也有可能是人家站了很久,只是自己沒發現罷了。

溫若萱抬起頭,迷茫的望向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小姑娘。她溫柔的對溫若萱福了福:“奴婢素娥給姑娘請安。姑娘可是餓了,奴婢已經備好了飯菜,請姑娘隨奴婢來。”

原來聽他的話是這種日子,那自己以后是不是還可以看見他。

在接下里的四年里,溫若萱已經養成了每天都要在門口等一等的習慣,好似站在門口就可以安心一樣。

哪怕他一次也未曾出現過。

大多數的姑娘都是母親告訴她們如何喜歡一個人,如何去愛一個人。溫若萱沒有母親,只有看《詩經》中一篇篇小詩,來了解什么是喜歡。當她把整本《詩經》翻來覆去的讀過三遍的時候,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早已這樣喜歡一個人。喜歡的深入骨髓,時刻莫忘,雖然這個人與她中間隔著百尺溝壑,萬丈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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