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無知小兒,小學時,長得土里土氣的,她一般起得挺早,到菜園摘菜,準備早飯,再去喊早早在河邊或田野邊放牛的母親,吃完早飯,和姐姐一起走去學校。
家中白墻黑瓦,逢雨天還會漏雨,雨時,大家總躲在姐姐的房間,玩些現在已叫不出名字的游戲。她本不愛學習,有一天卻拿起了一本殘破的書,封面雖已泛白,卻依稀可辨認出那衣衫飛舞,手執利劍的身影,縱橫之姿,莫不如是。
那是她第一次遇見江湖,那江湖里的故事,有一個少年,機緣巧合之下,習得無上功法,在刃血的江湖,一步步掙扎,一步步強大。可惜,看到最后一頁,她才知道,書為殘卷,那時她急得跳腳,也真是用腳將姐姐和弟弟正在下的棋盤打翻。
自此以后,念念不忘,卻再也找不到下卷,也許是開始的遺憾,才有了來日的深刻吧。
往后,從捧著厚厚的書本,一頁一頁視如珍寶地翻,到拿著手機,藏在被窩里瞪著雙眼,直到再撐不住沉沉地睡去。
她一直認為,江湖該是這樣的,英雄豪俠,蕩氣回腸,紅顏若雪,兩不相忘。在那個世界,男子總是衣炔飄飄,蓋世無雙;女子永遠白衣勝雪,亦或紅裙灼灼,艷絕千古。對,那永遠是男女主角的世界,恰好補全了平凡人的平凡。
再過些日子,她發現一位叫滄月的作家,比任何時候都愛,所有她的書,《鏡》系列,《羽》系列,以及更多,未錯過一本。在她的故事里,可以將腳步放緩。再沒有唯一的天之驕子,而多了些平凡人的角色,那個人也許并不出眾,也沒有驚世容顏,卻總有屬于自己的堅持與光彩。那個人是活生生的,與往日不可觸摸的神一般的存在不同,雖身處亂世,雖無拔山填海之力,仍然毫無懼色,直面命運的抉擇。
她眼中的江湖開始變了,這里應當有堅持己志的平凡之人,亦有身不由己的皇室后人,還有手無寸鐵的無辜者。卻也不乏囂張跋扈的富豪子弟,貪婪成性的無心之人,以及唯恐天下不亂的宵小之輩。這里總有股光明與黑暗在進行著較量。總之,那個不存在于現實的刀光劍影的世界,有著活生生的命運軌跡。
及至她在簡書安營扎寨,看到很熟悉的一句話,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只要有人,就算得江湖嗎?這與她心中所想的江湖不甚相同。
有一天,她在簡書閑逛,偶得一佳人,名喚長亭,今日看來,那佳人應是身著月城落雪,長裙似雪如瑩,翩翩如仙子,腳踏夢蝶,與蝶輕盈起舞,手執素羅扇,微微掩面爾,她的雙眼放出了強光。
因為那是她的江湖中,寤寐思服,求之不得之人。所以,初見時,自己便生生拉開了一道距離,這還得怪她自己,畫了一條分界線。又需夸贊自己,并未把那條線畫得太過分明。
自相熟后,便會發現,就算一個人看起來似九天神女,言語里浸著詩意,歌聲里透著空靈,也并非不食人間煙火,也非冷漠不能親近。
長亭愛茶,亦愛以花入茶,喜歡和友人吟詩作對,也能把歡樂唱成一首歌。她嫉惡如仇,嘆文采卓然卻風流成性的元稹,誤了傷了幾多女子的情深意長,亦感慨多少才情斐然的女子,皆躲不過命運的那雙大手。她心中也有某個角落,曾黯然神傷,或許至今未得成全。
少時亦調皮搗蛋,惹眾人哭笑不得,現亦愛搗鼓些古怪的玩意兒,各樣糕點,各種花茶,看,多么仙的煙火氣。
因而,江湖,不是遠觀,也非近看,而是身在其中罷。若非身處其中,如何得見江湖之顏色,如何得觀江湖之縹緲壯闊,又如何體驗其中各趣味。
后來,她又識得紅裙,初看名字,陌上紅裙,沒錯的,也是仙女。陌上憂郁色,紅裙何灼灼。
誰曾想,一句話便暴露了本色,三更半夜翻冰箱,才是最真實的寫照,特別愛玩特別愛吃,并未被生活所累,失了熱情,一個吃的江湖,在她眼前慢慢鋪展開來。
還有那個很愛寫吃食愛寫家鄉的虬田,她猜想,他在家中會是何種角色,但應是一個深情念舊的人,一個友善的人,一個有趣的人。
那曾在腦海中思來想去的江湖,刀光劍影的江湖,英雄兒女的江湖,想到最后,原來都屬于她存在的活色生香的日子里,長亭若詩,紅裙似火,虬田如光,還有更多的形狀,都進入她的心,幻化成了不同的模樣。
人心即現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