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唐媽
1.
顧小盼在遇到陜晨陽之前還談過一次戀愛。如果說高中時候的榮巖是年少時候的夢,陜晨陽是人生最后停靠的港灣,那么,高文西就是顧小盼此生的執念和無法釋懷。
遇到高文西,完全是那個年代的俗套。
顧小盼是個乖寶寶,QQ號是上了大學那年才申請的。那是個見網友蔚然成風的年代,顧小盼記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加上的高文西,又是怎么覺得兩人相識恨晚,她每晚守在機房那個大屁股電腦跟前兒,等著和高文西聊天。
兩人第一次見面的那天有霧,顧小盼遠遠地看見乳白色的霧氣里站了個高個子,就覺得那一定是高文西了。
高文西那天穿了件藏藍色的呢子大衣,格子圍巾,雙手交疊放在身前,看到顧小盼,很紳士地伸出白皙的右手:“顧小盼你好,我是高文西。”
顧小盼傻愣愣地伸出手跟高文西握了一下,發現這個人的手掌心干燥、溫暖,讓人覺得特別安心。她有點羞澀地收回手裝進大衣兜里面,垂著頭偷瞄著高文西:“我是不是忘了問你的年齡啊大叔。”
高文西比顧小盼大六歲,高文西屬猴,顧小盼屬虎。
顧小盼在找不到高文西的很多年后回了趟母校,那年她24歲,正好是高文西遇見她時的年紀。她茫然地站在熟悉又陌生的校園里,正趕上開學不久,學校里面到處是穿著軍訓服的年輕面孔。她看著玻璃窗上映出的自己的影子,有點感慨,原來自己都這么老了,當年遇到高文西的時候,自己其實還是朵待放的花骨朵吧。
2.
花骨朵顧小盼和大叔高文西第一次約會去的是上島咖啡。高文西把圍巾和外套搭在深紅色的沙發上,微笑著讓顧小盼點東西。高文西笑起來的時候很溫柔,眼角會有魚尾紋。
顧小盼哪里點過咖啡這么高級的東西,翻到后面看到有一種像是橘子粉水的茶,連忙點了那個,慌里慌張地把單子推到了高文西面前。
高文西要了幾樣點心,有顧小盼愛吃的雞米花,她曾經在QQ上提過。
“好了,就這些吧。”高文西笑瞇瞇地將單子遞還給服務生,彬彬有禮。
顧小盼特別喜歡會穿大衣的男人,尤其是笑得像吳秀波一樣迷人,雖然那會兒吳秀波還不知道在哪里跑著龍套,但是高文西身上那種溫文爾雅的氣質,多年后在看到吳秀波演得《上海上海》時,顧小盼才知道自己的那份執念深入骨髓。
網友見面,最多的情況就是見光死,死得尸骨無存,但是,她卻和高文西就這么莫名其妙地走到了一起。
一切好像都自然而然。
后來兩人似乎去了商業街,高文西送了顧小盼碩大一只毛毛熊,顧小盼不由得想起了《夢里花落知多少》小茉莉那只熊,可是又覺得跟小茉莉相比怪怪的,卻依舊擋不住她對那只大熊愛不釋手。
人們都說美好的日子總是特別短暫,眨眼就要過年了。高文西公司在這邊,可是家卻是外地的,他要回家過年了。那年冬天特別冷,高文西個子要比顧小盼高一頭,他低著頭看著顧小盼,厚厚的嘴唇噘了起來,像個孩子一樣。
“真不想回家,想到要一個月看不到你,我就好難受。”高文西那么大個人,一臉委屈,把顧小盼看得哭笑不得。
“我也是。”顧小盼估計自己的嘴噘的比高文西還夸張。
顧小盼被高文西吻住的時候愣住了,她記得書上說吻是甜的,高文西松開她后她舔了舔嘴唇,覺得真的是甜的,初吻果然是甜甜的。
3.
顧小盼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回憶起高文西來已經記不清他的臉,卻能記得清楚那個甜絲絲的吻。似乎,那是最美好的回憶了,有關初戀和初吻。
歌里面唱到說:“曾經年輕愛做夢,一心總是往前飛……”,可是她想到自己的年輕,總覺得不堪回首,幼稚可笑。是她,生生地將那個美好的高文西從自己身邊嚇跑了。
晚上和公司同事出去吃火鍋,強哥拍著顧小盼的肩膀說:“哎,我跟你們說啊,找媳婦兒就找小盼這樣的,不作。”
大家捧著酒杯大聲開著玩笑,顧小盼卻想起了自己以前也是很作的,作到能把一個人嚇跑。
高文西愛玩游戲,網游,開了電腦經常顧不上理顧小盼。有一次顧小盼為了讓高文西跟自己出去逛街,直接拔了電源,高文西精致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慍怒。
高文西工作很忙,經常出差,有時候估計在忙著,顧不得接小盼的電話,小盼就會一直打一直打,她沒有想過,如果高文西手機沒電了會不會影響他的工作。
……
顧小盼發現高文西越來越冷淡,哪怕自己冒著大雨給他去送感冒藥,他都不會請她上樓去了,只是在公交站牌接了藥就把顧小盼推上了車,轉身離去。那時候覺得時間還有很多,自己還有好多機會對高文西好,還有好多時間來改變自己的壞毛病。可是,在收到同班同學的塞給自己的情書時,她還是忍不住拿到了高文西面前炫耀。
高文西冷笑了一聲啪一聲合上了電腦:“顧小盼,你不要太過分。”
那會兒還不流行“作”這個詞,顧小盼覺得作為男朋友的高文西就該疼著自己寵著自己,自己的話就是金科玉律,從未想過,高文西也會不耐煩,也會心生厭倦。那個一直將自己捧在手心里的高文西,有一天也會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此生再也不見。
高文西的離開悄無聲息,顧小盼只收到了對方的一條短信:“我去蘇州了。”
顧小盼捧著手機覺得不可思議,打過去卻提示對方手機已經關機了。每當顧小盼回憶起那段經歷,回憶起那個紳士般的高文西,就會懷疑那是不是自己做的一場夢,夢醒了,那個人就不見了。她嘗試著去找,可是茫茫人海,如果對方刻意離開,又怎么能找到的。
高文西離開的那個暑假,顧小盼一個人坐車去了黃河岸邊的一座小鎮住了三天。小鎮就在黃河邊,她在那里遇到了很多人,其中有一個人是個北京來的工程師,妻子和孩子都在北京。顧小盼看到他給妻子打電話時的輕聲慢語,默默地離開了小鎮。她似乎知道高文西為什么離開了。
換做自己,也會受不了吧。高文西需要的是一個可以和自己一起分憂解難的人,而不是一個每天給自己制造無數麻煩和煩惱的累贅。他沒有義務也沒有責任要聽自己無休無止的抱怨和無理取鬧,不知道是不夠愛,還是愛耗盡了。總之,他害怕了,所以逃走了。
顧小盼把自己悶在被子里,默默地流淚。她看似波瀾不驚卻刻骨銘心地初戀就在自己不停的作之下壽終正寢了。
苦笑著搖了搖頭,把高文西從自己腦海里趕出去,她默默接過強哥遞過來的那杯酒一飲而盡,淡淡地笑了:“是啊,我哪敢作啊?作給誰看吶。”
高文西,如果你能看到這些文字,你還記得當年那個顧小盼嗎?你,也是愛過她的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