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不在的日子
回家后,爸爸帶我搬了家,離著上學的地方有好遠的路程,爸爸騎著摩托車,有時候是自行車去送我。
天冷了,我就學著爸爸媽媽用火柴,添一鍋水,下一包面條。有時候隔壁家做點心的奶奶就給我送好多根麻花和餅干,餓了我就吃點。
又到了要學費的時候,大我兩年級的小伙伴來叫我一起上學,讓我要學費。我便和爸爸要錢,剛說完,我就坐在了地上,原來是鼻子出血了,才明白我是被打了。但是仿佛打的不是我,我沒有哭,倒是小伙伴一個勁的叫媽媽,哭著回家了,最后我也成功的要到了50塊錢的學費。
六一兒童節,老師要求爸爸媽媽帶孩子一起去山上過六一,我告訴了爸爸,他說不去,我很難過,就告訴了老師爸爸不來。結果老師告訴我,爸爸不來你就不要參加了。我回家哭著告訴了爸爸,后來雖然我也參加了六一,但我卻羨慕別的小朋友,高興不起來。
一天放學,媽媽和二舅媽在門口,我好像成了一個啞巴,看著她們以后繼續往回走。沒有叫媽媽,也沒有叫二舅媽。我就這么在前面走著,走著走著再回頭看著走后面的媽媽和二舅媽。媽媽這次是給我帶書來,我很開心,因為我上學從來都沒有課本,每次大家發書的時候,我都沒有,就連暑假作業,也是別人寫過的,而且很多還是考試的題目。
考完試就不用去上學了,媽媽不讓我跳的欄桿,很短的時間我也學會了。小朋友們也不怎么出門了,外面好像沒有那么有意思了。有時候看到村口的老奶奶一個人坐在門口,就去坐到旁邊,一坐就是很長時間,因為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和爸爸在一起的日子
有一天晚上,爸爸把我叫醒,哭著和我說地震了,要帶著我去找媽媽。天下著雨,結果摩托車輪子在水溝里出不來了,爸爸讓我跳下了車,去隔壁的叔叔家,希望他們能幫我們把車拽出來。叔叔阿姨們圍成了一圈,最終把爸爸和摩托車帶了出來。雨很大,雨聲、哄鬧聲,好像與我沒有關系,最后爸爸帶我回到了家,睡了。
再后來,爸爸給了我一件雪白的小毛衣,騎著二八大梁的自行車帶著我去找媽媽,可能是沉浸于小毛衣的喜悅之中,是否見到媽媽我已經不記得了。要回去的時候,下著雨,爸爸不顧眾人的勸阻,還是帶著我上了路。路上下的是毛毛雨,黑色的柏油馬路上很亮。一輛大車經過后,我被甩出了自行車,毛衣臟了,我爬起來,傷心的哭著。爸爸抱著我,說著溫聲細語的話,讓我不要哭了,還答應給我買好吃的,這是記憶中最溫柔的爸爸。
不知道何時的記憶,在我二十五歲的一天里,突然呈現在腦海中。一天下午,天還沒有黑,爸爸說要帶著我睡覺,但是卻帶著我出去了。睡覺我問爸爸要去哪里,爸爸還是說要睡覺,我問爸爸為什么睡覺不在家里的炕上蓋著被子睡?爸爸說還有一個地方,于是帶我到了磚廠的一個窯洞。我說這里沒有被子,睡覺的時候會冷的。爸爸說里面就有被子了,我就這樣半信半疑的進去了,開始找被子睡覺,可是都沒有,不知道怎么睡覺。我感覺洞變黑了,爸爸在洞口一層一層的壘上了紅磚頭。我就爬到洞口,找爸爸,讓爸爸帶我出去,太黑了,可爸爸不理會。我哭著喊著用手推爸爸要放上的磚頭,拼命的叫爸爸,因為真太害怕。于是爸爸把磚頭全部拿了下來,把我抱了出去。然后爸爸自己躺在了洞里,說他要睡覺,但是有光睡不著,讓我用磚頭把洞口堵住。我說沒有被子會冷的,爸爸說沒事就繼續讓我壘磚頭,壘完了才能回家睡覺。就這樣,最后洞口被我堵得嚴嚴實實后,我就離開了。剛走沒多遠,有個叔叔問“你爸爸呢?”我指了指磚窯洞,說“爸爸要在那睡覺”,我就繼續往回家的路走。遠處傳來了打架的聲音,是爸爸和叔叔,我一個小孩子也只想回家睡覺,偶爾回頭看著他們在我面遠遠的推推搡搡的走著。
找媽媽
如果說懂事就是從知道冷暖開始,那么長大就是從懷念過去開始。
有一天早上起來,爸爸和他的酒友睡在沙發上,桌上還擺著沒有喝完的酒。餓了的我想要去吃飯,看著枕頭下爸爸前一晚給我的5塊錢,突然就想找媽媽。我就輕輕的用塑料袋自己帶上了幾件衣服,帶上了六一買的零食和錢。
像以往媽媽帶我去二舅媽家一樣,我去村口等車,上了車,這次沒有免費,要去終點站,叔叔找給了我3塊錢。
下了車,我必須要過一個馬路才能去到二舅媽住的小區。之前都是媽媽帶我過馬路,而我自己不知道怎么過馬路。這時候,看見一個叔叔,離我大概有5-6米,也在準備過馬路。他朝著馬路中間走,我就緊緊的平行著一同走到馬路中間;他停下等待,我也停下等待著車離開我后再走。就這樣,那位叔叔就像一位師傅,在5米開外,用行動領著一個小屁孩過了馬路。
到了舅媽的樓下,我卻突然不敢上去了,因為真的很久沒有去舅媽家了。我把手里的塑料袋子,在沒有人的時候放到單元樓門的鐵門后,帶上了那坐車找回來的3塊錢,跑到了最頂樓。但是敲完門的時候,我卻怕了,以前都是媽媽帶我去敲門,但是現在我不知道怎么面對。于是敲完門就馬上跑到了樓下,這樣兩三次后,我就干脆在樓下玩一會吧。不一會,舅媽從窗戶上叫我,讓我上樓。舅媽告訴我媽媽去了姑姥姥家,舅媽給我盛了飯,那也是我第一次認識到了豆角這個菜竟然很好吃。
媽媽從姑姥姥家回來后,就問我怎么來的,我脫口而出“爸爸讓我來找媽媽的”,并且說的理直氣壯,而這也成了我今生最深刻的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