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蟑螂打死，她就不害怕了。人總是要從擊敗和傷害中找到自豪感和安全感。
（1）
周迅在電視上用不男不女的聲音無辜地說著:“我是妖，不吃人心，我會老的。”她看到這里笑得前仰后合，隨手拿起旁邊盤子里的小手啃了一口，來不及擦的血順著下巴滴在白裙子上，開出一朵嬌艷的花。
（2）
林曉陽對著淮南牛肉湯的包裝盒發(fā)呆。上面印著一個胖男孩，說他被面包車帶走后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還說每購買一份牛肉湯就是為尋找被拐兒童的慈善事業(yè)捐出一塊錢。
人可能是唯一會販賣自己的物種了，反正林曉陽從來沒見菜市場里有鴨子在賣鴨子。他忽然想到成龍說的一句話，沒有買賣就沒有殺害。用在這里也是可以的。
他慢吞吞地下樓去倒垃圾，舍友們都很友善，總是把打掃衛(wèi)生贏取流動紅旗的機會讓給他。
學(xué)校門口有盛思教育的老師在發(fā)宣傳單，林曉陽忽然站住了腳步。在眼鏡鏡片遮蓋不到的邊緣，有一大團黑色。他扭過頭去看，把眼鏡拉到鼻子下面，一個黑影，不像人形，旁邊跟著一串小黑球。再把眼鏡推回去，那個近乎黑色的影子是個長頭發(fā)的美女老師。
喔，這是什么怪物。林曉陽慢慢地思索著，老板說死人的事找他，活人的事找警察。不可以不管，這么深的顏色，罪孽不淺。林曉陽打了老虎的電話。
（3）
老虎來的時候很不情愿，表示好不容易休個假，林曉陽又要拉他賣命。“我我我看到個奇怪的影子，”林曉陽說，“形狀不不像人。”老虎聽他說話覺得頭大，于是兩人在下午放學(xué)的時候蹲在學(xué)校門口，但是盛思教育的人沒來。
怎么辦。老虎想回去了，林曉陽拖著他上公交車，直接跑去盛思教育的店面，一進門看到墻壁上貼的教師照片就認出來了。林曉陽指著一個白衣服的女人:“是是是她。”值班的老師不愿意透露教師個人信息，老虎亮出了警官證。
（4）
她從盛滿水的浴缸里緩緩探出頭，重新接觸到空氣，爬出來，以獸的姿態(tài)慢慢地爬向儲備糧食的冰柜。
裝成人太累了，整日和食物呆在一起笑臉逢迎，她甚至有些唾棄這樣愚蠢而虛偽的自己，但是沒辦法，到處都是人，她沒有同類，連基本的食物都只能通過黑市偷偷地買。
她打開冰柜，涼涼的血腥氣撲面而來，她感到饑餓。
敲門聲突兀地響起。
（5）
門拉開了一條縫，那個頭發(fā)濕漉漉的女人小心望著他們:“你們…有什么事嗎？”戒備。
“物業(yè)的，樓下說你這里東邊房間漏水啊，我們來看看。”老虎拿了一張什么紙在女人眼前晃了晃。
“喔…那你們進來吧……”
踏進門的瞬間老虎就明白了空氣里不尋常的味道是什么，墻角兩個巨大的冰柜證實了他的猜想，他猛地揪住女人一把甩到角落，從后腰抽出槍指著她，喝道:“林曉陽去開冰柜！”
林曉陽撲到冰柜旁用力拉開，這是什么？這些是什么？他的手腳冰涼，顫抖。
那個女人尖叫著躥上冰柜，蹲在那兒，瘋狂地撈出里面的東西砸在地板上:“你們要嗎？你們?nèi)耸裁炊家B吃的也要搶？給你們都給你們。”
嚎叫聲和屋外的警笛混在一起，她安靜下來，啪地拍了下手，舉著滿是鮮血的兩個手掌嘿嘿地笑。嘴角要裂到耳朵邊上。
（6）
去掉頭，去掉手腳，剁成肉塊，人和菜市場里的豬肉也沒有什么差別。
林曉陽說:“這這這個女妖怪。”
老虎:“她不是什么妖怪，她就是個普通的人。”
“那那那她怎么？”“裝的唄。”
“為為什么？”“我怎么知道。”
她裝作妖去吃人，便覺不怕，便覺高人一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