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他分手了。導火索是他對她的父母出言不遜,甚至是侮辱,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她提出了分手,他沒有明確回應。只是告訴她,我給你寄的包裹還在路上,還有我的一個同學寄給你的包裹也要到了。
他同學寄的包裹先到了。她幾經周折,還是在朋友的陪同下才找到了取快遞的地方,而那里竟然是她們去小吃街的必經之地,她卻從未進去過。
快遞是一桶燕麥,可以提著。她在想,到底是他哪個同學,她認識嗎,為什么會寄燕麥給她呢。她決定不再去想。
去往小學母校的路上要經過一座橋,洪水剛過的橋下還是有些波濤洶涌。她往橋下看了一下,提著燕麥的手突然一松,燕麥桶就掉在了地上,轱轆轱轆地滾出了好遠。她覺得好好玩兒,索性開心地用腳一踢,燕麥桶又滾出去了??墒沁@一滾不要緊,竟然掉下橋去了。她看著那個燕麥桶漂浮在水面上,被蕩漾的水波推著向前……她慌了,她不知道為什么會這么緊張這一桶燕麥。也許她打心眼兒里覺得,那是他送的。她想跳下水去,可是身子卻重重地倚著橋欄,目光一動不動地追隨著那漂浮向前的燕麥桶。
她突然看到水里有一群嬉戲的人,其中一人,箭步似地向前沖去,追著燕麥桶跑。就算是在水里,你也能感覺到他的飛快,那雙腳似乎爆發了洪荒之力,迸發出一種震撼人心的奮不顧身。當他快要追上那桶燕麥,她覺得燕麥唾手可得的時候,一股洪流迅速將它沖向更遠的水流。他在水中停住了腳步,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當然,她并沒有聽到他的嘆氣聲,盡管在橋上,她也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無奈。
她已經不抱任何追回燕麥的希望了,一顆向上提著的心終于要落下來的時候,峰回路轉,燕麥被水波打向了平坦的岸邊,一片很廣闊的沙地。她覺得橋好像也在隨著水流移動,否則她怎么能看那么遠。然后,那個剛才奮不顧身的人跑向它,撿起來,跟橋上的她招了招手,露出一口大白牙。他的臉比一般人要黑,只有牙,是他的標志。
那一瞬間,她突然明白他是誰了。那一口大白牙曾經那么深刻地印在她的腦海中。他們十二歲認識,他說喜歡她。她還記得那封短短的情書里,他說他總喜歡站在教室門口尋找她的身影。那一陣子,她連上廁所,都會感覺到背后灼熱的他的目光。
她從回憶里走出來。走下橋,緩緩地走向他。每一步都是那么沉重,她不知道十幾年沒見的他們該怎樣問候。畢竟是她拒絕了他。
就要到他跟前了。她還沒來得及說話,他手一伸,露出一口大白牙,毫無違和感地笑著:“給,你的?!彼t腆又尷尬地回笑,接過燕麥桶。他們并肩走上岸,眼前呈現出一條望不見盡頭的林蔭大道。
他突然把胳膊搭上她的肩。她感覺到他越來越近,幾乎要抱住她了。她使勁兒掙脫,想要以一種好久不見的態度來跟他聊天。
“現在能做我女朋友嗎?”
“我沒有那么好……”
“可是我一直都覺得你好?!?/p>
……
她抬起頭,看著高出自己一個頭不止的他,不知道說什么。
突然,他的臉湊了過來,她意識到情形不對,迅速低下頭。他雙手側抱住她,讓她倚在他的一條臂彎里。她掙脫不了他有力的臂膀。他的唇貼在了她的唇上。她試圖掙脫,似乎又享受其中。她享受其中的時候,腦子里想的是剛分手的他,她的初吻給了他,可是現在的她卻更享受其中。盡管她還在進行掙扎,身體和內心的掙扎。對于沒有明確分手的他們,她覺得自己這樣做,是一種罪惡。可是她已經在慢慢回應他的吻了,那種強烈,不只是一種情欲的宣泄,更夾雜著他十幾年求而不得的痛快。
她腦子里依舊是那個沒有明確分手的他。
她被什么驚醒了,原來一切只是一場夢。一場沒有“日有所思”卻夢了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