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你,你老婆給你生了個女兒,母女平安!”秦明的臉一下子垮了下來。
“什么?生了個賠錢貨?你們沒有搞錯嗎?我明明看她肚子是尖尖的,一定懷的是兒子,怎么會是女兒!一定是你們搞錯了”。
沈嵐的婆婆聲音越來越高!
“不會錯的,是女兒,產婦現在很虛弱,家屬等下,幫忙推產婦回病房”。
“沒本事的玩意,還得人伺候,秦明你去跟你媳婦說,我身體不好,帶不了孩子,讓她媽趕緊過來!”
“媽,這樣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我辛辛苦苦伺候她幾個月,連個孫子都生不出來,還有臉讓我伺候!再說,伺候自己姑娘生孩子坐月子不是應該的嘛。我不管,秦明,我把話撂這,明年必須生二胎,你黃姨那我去求她,到時候帶去做B超,一定給我生個孫子出來!”
沈嵐和秦明結婚才一年多,因為彼此都老大不小了,相親認識后,覺得彼此都挺適合過日子,就在兩家人的催促下結了婚。
結婚前,秦明雖說不是二十四孝男朋友,但是該有的細心體貼也都做的周到。沈嵐以為,找個知冷知熱的男人結婚過日子,平平淡淡的也挺好。
可是,她怎么也沒有想到,婚禮第一天,就鬧了個雞飛狗跳。
按照婆家的習俗,鬧洞房的時候新房需要小男孩滾床,寓意著婚后趕緊生個大胖小子。很多地方有這樣的習俗,大家都圖個熱鬧,沈嵐也很愿意配合。
滾床的是秦明表姐家的孩子。
沈嵐以為,意思一下,叫孩子在床上爬兩下就行了,婆婆竟然提出奇葩要求。
讓孩子脫褲子在床上尿一泡!說什么:新人的新床要來點童子尿一定生男孩!
婆家人七嘴八舌的附和著,鼓勵孩子脫褲子。
沈嵐簡直驚到下巴,趕緊扯了扯秦明,可是秦明根本不理會她的眼色,跟著大家一起嬉鬧,笑的像個傻子!
眼看著表姐家孩子真的做勢要脫褲子了沈嵐趕緊出聲:“媽,還是別尿了,大冬天的,床尿濕了,不好打理,滾床就是個習俗,熱鬧熱鬧就行了。”
她一邊說,一邊伸手,把站在床上的男孩子抱了下來,趕緊塞了一個大紅包。
婆婆一把打開沈嵐的手:“這怎么行,我們老秦家一定生孫子,趕緊沾點童子尿,生個大孫子,可別給我生個賠錢貨。”
說著,又一把拉過男孩,伸手去拉扯孩子的褲子,非要他尿不可。婆家那些親戚們也跟著附和:“是呀,是呀。新媳婦,別害臊,給婆婆趕緊生個大孫子,童子尿可是好東西。”嘻嘻哈哈的聲音讓沈嵐覺得格外諷刺,都什么年代了,還這么重男輕女!
沈嵐一股火直沖腦門。她不好發作,狠狠的瞪了秦明一眼,秦明還在傻笑,然后不咸不淡地說了一句:“你就聽媽的嘛!我們家這邊的習俗都是這樣!”
沈嵐氣壞了,狠狠揪了秦明一把!秦明疼的直吸氣,還好,大家都在關注孩子,慫恿他脫褲子。沒人注意到小兩口。
孩子正興致勃勃地拆紅包,婆婆卻在拉扯他的褲子,孩子穿的小西裝,褲子被腰帶扎緊,婆婆心急的拉扯,扯半天都扯不開。孩子不耐煩地嚷嚷:“我不尿,我不尿,你怎么那么煩人!”
婆婆耐心的哄著:“聽話,你尿完了,奶奶還給你個大紅包!”
“真的?”小男孩馬上興奮起來,麻溜的開始脫褲子。屋子里響起了一片歡樂的笑聲。
沈嵐真的火了:“行了!鬧新房圖個熱鬧,哪有非往床上尿尿的,尿了就生兒子,迷信不迷信!什么年代了,還重男輕女!”說著拉著小家伙就往門外走。
“你站住,今天我說了算!必須聽我的,你今天不讓尿,以后生不出兒子來,我給你好看!”
說著就來拉扯孩子,沈嵐不肯松手,孩子被拉扯的疼了起來,大哭出聲。沈嵐趕緊放了手,孩子媽媽沖了過來:“干嘛呀,干嘛呀!你們婆媳爭吵,拿我兒子撒什么氣!你們也太過分了!”
表姐抱起孩子就走了,婆婆趕緊追上去:“孩子還沒尿呢。哎,尿呀!”
表姐頭也不回的走了!
婆婆氣急敗壞的沖了上來狠狠地在沈嵐白嫩的胳膊上扭了一把:“死丫頭,你誠心跟我作對是嗎?你等著……”
親戚們一看不對勁,趕緊拉著婆婆出去了。沈嵐眼里殷著淚,摸著自己火辣辣的胳膊。心里裝滿了委屈!秦明拉過沈嵐的胳膊吹了吹說了句:“你也是的,你就聽媽的話嘛,鬧得大家多不愉快!”
沈嵐一下子抽回自己的胳膊大吼了一句:“滾!”秦明被推出了門外,沈嵐反鎖上了門,把門外那些窺探,嘲弄,玩味的嘴臉一起關到了門外!
門外消停了,看熱鬧的親戚們散去了。婆婆也罵罵咧咧地走了。秦明來砸門:“沈嵐,你不覺得你今天太過分了嗎?你讓我很沒面子你知道嗎?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不懂得尊老愛幼,連孝順長輩都不知道嗎?”
沈嵐呼的一下打開房門:“孝順,不是沒原則的愚孝,不是什么無理要求都答應。尿點尿就能生兒子,那要你們男人什么用?都拉去做閹割了算了!要孫子,自己生去吧!肚皮是我的,生兒生女都輪不到你們家人指手畫腳!”
“你簡直不可理喻!”秦明一轉身進了客房,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沈嵐的心沉到了谷底,她幻想過各種洞房花燭夜的情景,但是怎么也沒料到是這樣的!
新婚夜,獨守空房,淚流滿面。
后來,秦明主動示好求和,婆婆也像沒事人一樣,笑嘻嘻地給他們送吃的喝的,還時不時來幫忙打掃,沈嵐就坡下驢把新婚之夜的不愉快翻篇了。相安無事了一段時間。
一天婆婆神秘兮兮地端出來一碗黑呼呼的東西,讓沈嵐趕緊趁熱喝了。沈嵐聞到了一股又腥又酸的味道。差點吐了。
婆婆滿臉堆笑的說:快喝,這可是我花不少錢買來的秘方呢。喝了以后你跟秦明同房,準保你生個大胖小子。
又是生兒子,沈嵐心里的不悅升騰了起來:“媽,現在什么年代了,生兒生女都一樣了。都是我們的親骨肉。”
“什么一樣,怎么可能一樣,女兒就是賠錢貨,養的再好,以后都是便宜別人家的。我老秦家的香火可不能斷送在你這里。快喝!”
“我不喝,難聞死了!都不知道是什么東西!”
“聽話,我娘家一個遠房親戚的姑娘可就是靠這個偏方生了一對大胖小子呢。就當調理身體了嘛!”
婆婆殷勤的勸說,沈嵐實在拗不過,一捏鼻子喝了進去。腥臭味直沖喉頭,她忍不住跑到衛生間,哇哇吐了出來!
婆婆心疼的哇哇大叫:“哎呀,要死了,你這個敗家玩意!都給我糟蹋了!明天我再給你煮一碗,必須給我喝了!”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沈嵐忽然一陣眩暈,站立不穩,下樓梯的時候跨了兩節摔了一跤,腳扭了。同事把她送到了附近的醫院。
腳沒事,只是扭到了,醫生開了外敷的藥,休養幾天就沒事了。秦明趕來醫院,聽說她暈倒才扭傷腳,堅持詳細檢查一下。沒想到,沈嵐懷孕了。
婆婆一聽說這個消息,立馬屁顛屁顛地趕了過來。好飯好菜的伺候著,一口一個大孫子叫著。
沈嵐心里總不踏實,她算看出來了,老公一家子都重男輕女。萬一生了女兒,婆婆不知道又鬧什么妖呢!
她試探了秦明,如果生的是女兒怎么辦?秦明想都不想的說:“那就繼續生,我爸媽多想要孫子你沒看到?反正必須生個兒子才行!”
沈嵐只能默默祈禱,希望肚子里是個男孩,不是她也重男輕女,而是她知道,只有生了個男孩,家里才能安寧!
一個午休時間,辦公室女人無意間開展了一個話題,都說嫁的是人是鬼,生個孩子就知道了,產房外盡顯人性險惡。保大還是保小?保人還是保子宮?沈嵐聽的心驚膽戰。
一轉眼,沈嵐懷孕八個多月了。下班回家,婆婆又從廚房端來了一碗黑乎乎的湯,還是之前的那個味道。婆婆說:“我打聽明白了,這個藥懷了也可以喝,萬一懷的是女兒還可以轉胎呢,生出來一定是兒子。”
沈嵐覺得很荒唐:“媽,孩子性別已經定了,怎么可能還轉胎,這個不能喝,萬一孩子有什么問題怎么辦?”
“能有什么問題,我那個親戚就是喝這個,都生了一對大胖小子呢!快喝了”說著端起碗遞到沈嵐嘴邊,想要喂給她喝。
“我不喝!”
沈嵐一把推開,碗摔了個稀碎。婆婆氣的過來狠狠的拉扯她了一下:“你怎么這么不知道好歹。你故意不讓我滿意是嗎?”腳下的湯汁到處都是,沈嵐被婆婆一拉扯,腳下一滑,摔倒了,婆婆嚇壞了,趕緊打電話叫秦明回家。
沈嵐發動了,要早產!
醫生護士忙里忙外的幫她準備接生,婆婆和秦明在產房外急的團團轉,婆婆自責地說:“怪我太沖動,我的大孫子可千萬別出事!”
“恭喜,你老婆給你生了個女兒,母女平安,但是孩子早產,需要進保溫箱觀察,一會你老婆會被送回病房,家屬來幫一下!”
婆婆氣急敗壞的數落著沈嵐不聽話,所以才沒生個孫子。秦明在一邊也耷拉著腦袋不說話。
產房里忽然忙亂了起來,一會功夫沈嵐被推了出來,經過門口卻沒停留被急匆匆推走了。秦明還沒反應過來:“一個醫生過來讓他簽字,你老婆羊水栓塞,情況緊急,需要趕緊手術,家屬簽字。”
“怎么會這樣,有沒有危險?”
“肯定有危險,所以要趕緊簽字呀,你看下手術需知。我們會盡全力搶救,但是如果情況危急,也許需要切除子宮!”
“什么,切除子宮,不行,絕對不行!我還要孫子呢,你們不能斷送了我的老秦家的香火!”
“有沒有別的辦法,不切子宮?”
“如果情況危急,不切除子宮,產婦會有生命危險!快簽字吧!”
“可是我……”秦明猶豫不決。
婆婆一把搶過筆:“不簽!堅決不能切子宮!沒有子宮那還是女人嘛,不能給我生孫子,我們老秦家堅決不要這樣的女人!”無論護士和醫生怎么說,秦明和他媽都堅決不肯簽字。
沈嵐被搶救過來了。沈嵐爸媽聽到消息也趕了過來。沈嵐醒來后,看見淚流滿面的媽媽說的第一句話是:“媽,我要離婚!”
沈嵐媽媽捧著女兒的臉哭著說:“離!一定離!媽支持你!”
沈嵐的子宮沒有了。雖然醫生全力搶救,還是沒能保住她的子宮,為了保住她的生命,醫生切除了子宮。
沈嵐媽媽趕來的時候,沈嵐正在做切除手術。沈嵐婆婆正躺在地上撒潑打滾,說醫生草菅人命,斷了她家的后。
而醫生之所以動了手術,是因為沈嵐生產的時候讓護士幫錄了一段視頻,她知道婆家和老公一心想要孫子,如果生產過程中發生意外,自己的生命都不會被他們重視,她要給自己留條生路。
視頻留下了證據,如果出現危險,先保大人安全,如果需要切除子宮保命,也一定要切!
沈嵐怎么也沒想到,這條視頻真的保了自己一命!
出院后,沈嵐就搬回了娘家,很快離了婚!
一天,她看到了一則新聞,產婦發生羊水栓塞,婆家不肯切除子宮拒絕簽字,產婦死了。
沈嵐慶幸,自己的命握在了自己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