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的心里都有一畝田,是被你規(guī)劃成田字格?還是任憑春來暑往的自由式?是栽樹?養(yǎng)花?長草?各有各的信仰,各有各的果實、香味和冬夏枯榮。人生如同這田里四季,萌芽,抽穗,開花,結(jié)果,枯萎,只是人不能輪回。
年輕時,曾經(jīng)期盼以為的愛情,當(dāng)如書中所說夏花般絢爛, 即使只是剎那的芳華,即使驚鴻般短暫。進(jìn)入現(xiàn)實的婚姻殿堂, 發(fā)現(xiàn)原來所謂愛情也只不過是電影《一步之遙》里說的荷爾蒙片刻的蕩漾。 措手不及的柴米油鹽醬醋茶,摻雜著兩個家庭的雞毛蒜皮,疲于應(yīng)付。方明白前輩說的,婚姻是愛情的墳?zāi)梗频L(fēng)輕只是阿Q的座右銘。
一個朋友說,婚姻是戰(zhàn)場,彌漫著看不見的硝煙。一個朋友說,婚姻是舞臺,你方唱罷,我登場。一個朋友說,婚姻是天平,誰的分量重些,誰就先沉下去。閨蜜說,婚姻是鞋,新鞋硌腳,穿穿就習(xí)慣了。 母親說,婚姻是一把鑰匙配一把鎖,這是命。
戰(zhàn)場,舞臺,天平和行走的鞋組成了生活里的大合唱。跌跌爬爬地日子里,我的田里長了草,帶刺的荒草。有著只要點滴星星之火,必然燎原的氣勢。鏡子里的臉上,寫著:“別惹我!我心有猛虎焉!”戰(zhàn)事偶起蕭墻,兩敗俱傷后,頓生:“昨夜西風(fēng)凋碧樹,獨(dú)上西樓,望斷天涯路。”的茫然。
周末休息。難得一家三口在家共餐,我也難得一展廚藝。近中午,做最后一道菜時,鹽用完了。“哎!鹽沒了,買點鹽吶!”連喊三聲,無人應(yīng)答,剛剛倚床玩手機(jī)的某人,用到他時,竟不在家,只有家養(yǎng)的狗狗搖著討好的尾巴。
按耐著荒草中蔓延的火,出門買鹽。門外的日頭正好,夏陽和煦。在橋口,我停住了匆匆的腳步。
小橋兩邊高出路基許多,供行人走的橋沿,坐著一對老年夫妻,七十開外的年紀(jì),兩鬢近乎全白。丈夫,嫻熟地剝著一只柑橘,連同柑橘上的筋絡(luò)也細(xì)心地扯去,一瓣瓣遞給妻子,妻子手臂有些不利索,無法入口,丈夫見狀,接過桔瓣,臉上泛起孩童地促狹,指頭小力一推,桔瓣滑入妻子的口中。妻子的臉上涌起明顯有些癡呆地笑,丈夫?qū)櫮绲睾呛且恍Γ话臧觊僮尤M(jìn)妻子的嘴里,而他自己沒舍得吃一瓣。
這對老夫妻,我是認(rèn)識的。只要是晴朗,不是太冷的傍晚,我回家的路上都會遇見他倆,丈夫牽著妻子的手,緩慢地散步在馬路邊,小橋上,眼里沒有目標(biāo),只是慢慢地走,蹣跚地行。去年夏天我曾經(jīng)拍過他倆的背影,感動于如此歲月的靜好。我以為,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就是如此。孩子會長大,會有自己的家庭和自己的生活圈子。我們會越來越老,陪伴我們身邊的能有誰?唯有彼此。母親說:“少年夫妻,老來伴。這“伴”如果少了一個人,就剩下魂魄半個了。即使想吵架,也沒人聽,沒人理。所以能遷就就遷就些,能包容就包容些。”
是呀!這紅塵諸多誘惑,諸多矛盾分歧,能不爭不吵,恩恩愛愛,相攜終老能有幾多?
我回頭注目這對老夫妻,陽光暖暖地照在白色欄桿的小橋上,水泥橋沿上,他倆蒼蒼白發(fā)上,樸素的單衣上,灰蒙蒙的鞋上,長滿皺子的笑臉上,他倆就那么坐著,依偎著,那么和諧,那么敞亮。我輕輕微笑,太陽真好!
2015年1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