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愛》:愿女孩們都像我一樣冷靜又理智

這次我的重讀名著行動,第一本選定《簡愛》,因為它實在太有名。但以我的中年閱歷看來,情節實在簡單的夠可以:幼年失怙的簡愛,在舅媽家卑微的求生存。洛伍德寄宿學校讓她受到良好的教育。涉世不深的簡愛飛蛾撲火一樣愛上了她遇到的第一個優秀的男人,卻在婚禮上得知原來他有妻子。出走后身無分文,被好心人收留,恩人原來是失散的表兄妹。叔叔給她留下大筆遺產,從此成為富人。羅切斯特遭遇火災變成瞎子,但是簡愛義無反顧地和他結婚生子,從此過上幸福的生活。

場景基本上是四個:舅媽家,洛伍德學校,桑菲爾德莊園和沼澤莊園。連仆人和車夫都算上,出場的人物也只有三四十個。哪怕是起點上的小白文都比它情節更跌宕起伏,人物關系更錯綜復雜。那么《簡愛》到底好在哪里?

首先你不能以現在的文學發展態勢來要求它。將近二百年前,一個年輕女子能想出這樣的情節,寫出這樣的長篇著作,是非常了不起的。正是站在他們的肩膀上,今天的作者才能寫出如此豐富的作品。

另外要透過情節的面紗,去發現《簡愛》中穿越歲月長河永不褪色的珍貴之處。

十歲的小女孩寄人籬下,遭遇身心的雙重虐待,那種絕望,那種恐懼,積累到一定階段的爆發,爆發過后的空虛,似乎都穿過紙張,向我撲來。讀前幾章的時候,我特別心疼,心疼簡愛遭遇的一切。我愛我的孩子,我有多愛寶寶,就多能體會簡愛的悲慘。沒媽的孩子是棵草,簡愛就像一棵草一樣頑強地生長,不屈服,卻不知道路在何方。

洛伍德的八年應該是快樂的時光,盡管那里非常清苦,規矩多。但簡愛受到了良好的教育,會法語,會畫畫,會刺繡,像個大家閨秀。最重要的是遇到了那么多好心人,生命因此而燦爛明亮。

譚波兒小姐毫無疑問是全書中一個非常重要的角色,如果一定要我比擬,我覺得她像《大長今》里的韓尚宮。就像韓尚宮是小長今的人生導師一樣,譚波兒小姐也是簡愛的指路明燈。她美麗、善良、智慧、寬容、有主見、敢擔當,她為簡愛洗刷冤屈,她撫平簡愛心靈上的傷痕。為什么簡愛一直生活在封閉的寄宿學校,可她卻那么自信、清醒、有判斷力、永遠知道自己該做什么,譚波兒小姐功不可沒,正是在她的影響下,簡愛身處修道院式的寄宿學校,心靈卻依舊清澈而豐盈。我也愛譚波兒小姐,非常愛,特別愛,極其愛,甚至希望自己也能成為譚波兒小姐一樣的人,帶給別人光明和溫暖。

愛情是永恒的主題。哪怕愛情的主角不是那么特別完美。羅切斯特是個招人喜歡的男主角嗎?我說不好。最起碼我不是特別喜歡他。他富有多金、閱歷豐富、多才多藝、頭腦冷靜、心思縝密、八面玲瓏、滴水不漏,這不就是現在女孩心目中完美的大叔嘛。百花叢中過后,他打算只取一瓢飲了。周旋過那么多嫵媚、拜金、有心計的女人后,他發現自己需要一個單純善良的人。于是布下天羅地網,只能簡愛這只傻鳥來投。

十八歲的簡愛,生活在女人堆里,從沒見過這么優秀的男人,所以愛情之火一點即燃。哪怕時空隔著兩百年,哪怕東西方文化有著巨大的差異,你還是能理解簡愛在愛情中的苦苦掙扎。那種欲罷不能,那種欲說還羞,那種想見又怕見,那種在更優秀女孩面前的自愧弗如,那種告訴自己和羅切斯特之間永遠不可能,那種只要你召喚我就飛奔而來,那種只要你看我一眼就欣喜若狂,夏洛蒂·勃朗特,真有一只生花妙筆,據說她沒談過戀愛沒結過婚,可她對愛情的描寫是如此真實,如此入木三分。哪怕再過幾百年,讀者捧起書也能找到共鳴。

讀完了,我默默地想,我喜歡簡愛嗎?當然喜歡,誰能不喜歡她啊?雖然她又瘦又小,不漂亮,但身體里卻蘊藏著無窮的力量。

當在舅媽家遭受不公平待遇時,無論多么艱難她都沒有自暴自棄,表現出頑強的生命力。

當在洛伍德學校遭遇清苦的生活時,無論物質多么匱乏,她都善于去發現美,發現他人的心靈美,發現大自然的風景美。

當愛情來臨時,她保持清明和理智,告誡自己要拒絕誘惑。

當舅媽一家分崩離析時,她不糾結于過去的恩怨,原諒和舅媽和表姐,實際上是放過自己,不讓自己深陷于無休無止抱怨和仇恨的泥潭。

當饑餓交加快要困頓而死時,還著迷于瑪麗和黛安娜的外貌和談吐,還在關注她們看的是什么書。

當巨額財產從天而降時,她不獨吞,堅持與表兄表姐們平分。

當圣約翰半是誘惑半是強迫地向她求婚時,她又一次保持了清明和理智,拯救自己于將來累死的境地。

這是一個多么活潑、鮮明、充滿生機和活力的人物啊。所以大家都愛她,羅切斯特愛她,圣約翰愛她,譚波兒小姐愛她,阿黛爾愛她,瑪麗和黛安娜愛她,連舅媽家的兩個表姐都請求她再呆一段時間。我當然也愛她,如果簡愛從書里躍然而出,我會馬上擁抱她。

將來我也會向我的女兒推薦《簡愛》,我不指望她能從一本書里就學會所有優秀的品質,我希望她向簡愛學習如何在戀愛中保持清醒的心,當愛情來臨時,不要像張愛玲一樣低到塵埃里,要像簡愛一樣“像鰻魚那么滑溜,像株薔薇那么多刺”;當財富像亂花一樣迷亂雙眼迷惑心靈時,要像簡愛一樣冷靜理智;當遭遇圣約翰那樣的求愛者,預見到未來的悲慘命運時,要像簡愛那樣及時打住,堅決不做無謂的拯救者安慰者和殉道者。

總之,“自己在乎自己。越是孤單,越是無親無友,越是無依無靠,就越要尊重自己。”“當別人緊逼不休對你連連提問時,你胸有成竹,對答如流”。就保持了清醒的心,就堅守了原則,就離幸福的生活更近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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