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并不了解蔡崇達這個人,因著朋友的推薦才看了《皮囊》這本書。第一眼吸引我的是書的名字—“皮囊”,很別致,也有令人深究的欲望,很想知道是怎么樣的內容才能與皮囊相聯系,皮囊之下又蘊含了怎樣的深意。書中收錄了14篇作品,分別講述了自己的親人,朋友之間的故事。當然,與其說是講作者周圍真實的故事,倒不如說是作者自我剖析的過程,將那些生命中溫情的、殘酷的一絲不茍地勾勒出來,毫無掩飾地呈現在讀者面前。
1.
書名源于書中的第一篇文章《皮囊》,講述了作者的阿太,一位99歲的老太太,是個神婆,沒有什么文化,但卻固執,堅強,有堅硬的人生態度。白發人送黑發人,阿太沒有流淚;切菜斷了手指,她也毫不在意;為了讓舅舅學會游泳,阿太曾直接將兒子扔到海里。阿太經常說:“如果你整天伺候你這個皮囊,不會有出息的,只有會用肉體的人才能成材。”她像是無情又堅硬的石頭,似乎永遠不會被生活壓垮。在面對死亡時依舊坦然,在她看來死亡就是丟掉了皮囊這個包袱,是一種解脫。她用她獨特的人生觀走完了堅硬的一生,也用其教養著自己的孩子,使他們不被生活壓彎背脊。
“肉體不就是拿來用的,又不是拿來伺候的。”
2.
作者筆下的母親似乎也繼承了阿太的堅強和倔強,在父親被開除公職,閑在家里時,母親沒有憤懣,只是默默地到處找活干,支撐了家里三年。后來父親下海,又回來,無論父親做什么樣的決定,母親永遠都是默默地站在父親身后支持他,鼓勵他。在父親中風后,母親一邊要照顧生病的父親,一邊做苦工、負債,拼盡全力只為建一座四樓的房子。不是為了面子,只是為了讓這個父親建立的家看上去健全完整,為了她不曾說出口的愛情。
父親花了好多錢,雇來石匠,把自己和母親的名字,編成一副對聯,刻在石門上,雕花刻鳥。他讓工匠瞞著母親,把石門運到工地的時候還特意用紅布蓋著,直到裝上大門宣布落成那刻,父親把紅布一扯,母親這才看到,她與父親的名字就這樣命名了這座房子。
3.
最令人觸動的是作者筆下的“父親”,似乎在以往的文學作品中,呈現在讀者眼前的“父親”總是偉大的,沉默寡言的,堅硬如鐵的,不輕易言愛的。而作者筆下的父親卻恰恰相反,他不再是一個模糊的背影,一個高大的輪廓,而是一個真實的,有血有肉的人物。他是向母親求愛時熱情洋溢的男人;是在家門口的對聯上悄悄刻上他和母親的名字的浪漫的男人;是看到懷里的孩子時歡喜地手足無措的柔軟的男人;是為了給家里爭氣下海經商,不服輸的男人;也是那個在中風后一步步被病魔折磨的幾近崩潰的男人。他是父親,是家里的頂梁柱,可他也會一步步地被生活壓彎了背脊。
一開始父親對這房子很滿意。偏癱的他,每天拄著拐杖坐到門口,對過往的認識不認識的人說,我們家黃臉婆很厲害。
然而不知道聽了誰的話,不到一周,父親開始說:“就是我家黃臉婆不給我錢醫病,愛慕虛榮給兒子建房子,才讓我到現在還是走不動。
作者對父親的描寫,理性至上,更像是將自己抽離了出來,站在局外,重新認識這個叫做“父親”的男人,他的勇敢和他的懦弱,他的赤誠和他的無賴。而感性的牽絆又引著作者不知不覺間流露著對父親的愛,不忍和掛念。
這個想法讓我不由自主地躺到了那床上,感覺父親的氣味把我包裹。淡淡的月光從窗戶透進來,我才發覺父親的床頭貼光從窗戶透進來,我才發覺父親的床頭貼著一張我好幾年前照的大頭貼,翻起身來看,那大頭貼,在我臉部的位置發白得很奇怪。再一細看,才察覺,那是父親用手每天摸白了。
4.
除了親人,作者還寫了朋友,張美麗、文展、厚樸,阿小和阿小,他們在作者的人生中以各種方式進場,又匆匆謝幕。偌大的舞臺上有曾經的神采飛揚,也有最后的曲終人散。
很久之前就看過《天才文展》這個故事,文展很聰明、勤勉,對未來有明確的認識,早早地就規劃好了將來要做的事,可惜命運捉弄,反倒沒有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作者在書中寫的幾個朋友中,最惹人心疼的莫過于文展,當然厚樸的故事的確令人唏噓,但文展卻讓人揪心不已。他早慧,有志向,明確地知道自己將來要做什么,且愿意為之付出努力,但是現實太過殘忍,幾近磨難,也終于磨平了他的棱角。看著自己早就標好的紅旗,他卻因為種種原因被現實拉扯著不得不向相反的方向蹣跚而行。他腦子里藏著的那個世界,在現實面前終將湮滅。
我才明白,那封信里,我向文展說的“小時候的玩伴真該一起聚一聚了”,真是個天真的提議。每個人都已經過上不同的生活,不同的生活讓許多人在這個時空里沒法相處在共同的狀態中,除非等彼此都老了,年邁再次抹去其他,構成我們每個人最重要的標志,或許那時候的聚會才能成真。
每個人都在和生活搏斗,希望贏得出彩,在這個過程中有人大獲全勝,有人傷痕累累,但沒有人會中場叫停,大多數人能做的就是務實、謙卑地努力,甚至于必要的隱忍。
書中沒有完美的主人公,他們都是與現實不停撕扯的普通人,是一個個隱藏在皮囊下的不安的靈魂。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