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做你的女人真寂寞

作者:李相文

舉酒邀月

“詩仙”李白打小就是一個風流種子,這有詩為證:《全唐詩》第185卷的第025首中選用了李白的一首詩,題為:“白微時,募縣小吏。入令臥內,嘗驅牛經堂下。令妻怒,將加詰責。白亟以詩謝云:素面倚欄鉤,嬌聲出外頭。若非是織女,何得問牽牛。”你看,李白還是放牛娃的時候,就敢和縣令夫人調笑。詩中,李白牽了牛跑到縣令的后堂臥室中攪鬧,縣令夫人大概連衣服也沒穿好,就在帳后露出半彎玉臂,探出頭來斥責李白,小李白不但不怕,還嘻皮笑臉地吟了這樣一首詩,詩中也充滿調笑之意,自稱為“牛郎”,把縣令夫人比喻成織女。這情詩可比余秀華的“穿過半個中國來睡你”要雅得多。

李白風流倜儻,玉樹臨風。開元年間中進士的魏顥是李白忠實的粉絲。他初次見到李白時就寫下了這樣的話:“眸子炯然,哆如餓虎。或時冠帶,風流蘊藉”,李白眼睛很亮,炯炯有神,開口說話的時候,像是一頭猛虎,并且衣著打扮也挺時尚。我常常想一個有趣的問題,這樣一個“高顏值”,又“拼才華”的男人,會有多少紅粉佳人愛著他?而做李白的女人,是什么感覺呢?

問題之一:李白到底有多少個女人?


要考證李白有多少女人,還得從魏顥著手。

魏顥寫過一篇文章,叫《李翰林集序》。李白曾經做過翰林供奉,他給李白編的集子,就叫《李翰林集》,這個集子是在李白有生之年編的,而且還替他寫了一篇序。在《李翰林集序》里魏顥說李白有四個太太:“白始娶于許,生一女一男曰明月奴,女既嫁而卒。又合于劉,劉訣。次合于魯一婦人,生子曰頗黎。終娶于宋。”這一段話里有兩個問題。“白始娶于許”,娶了一個許氏夫人,“生一女一男曰明月奴”,名字只有一個——明月奴。為什么生了一個女孩和一個男孩,明明是兩個人,卻只有一個名字呢?說明“一女一男”四個字有問題。問題在哪兒?郭沫若說“一男”兩個字是多出來的,也有學者認為“一女”兩個字是多出來的。這段文字的最后一個字,恐怕也是錯的。先說“始娶于許”,注意到這個“許”,不是地名,而是姓氏。“終娶于宋”的這個“宋”字,應該是“宗”。“宗”字和“宋”字太像了。這在文獻校勘學上,屬于形近而誤。

魏顥的這段話,應該這樣解讀:“白始娶于許,生一女,曰明月奴,女既嫁而卒。又合于劉,劉訣。次合于魯一婦人,生子曰頗黎。終娶于宗。”也就是說,李白的一生,先后有過四個妻子。有一子一女。其中一女是他的第一個妻子所生,小名“明月奴”;一子是他第三個妻子所生,名叫“頗黎”。

問題之二:做李白的女人幸福嗎?


將進酒

對這個問題,李白自己也有過回答。他寫過一首詩,叫《贈內》:

“三百六十日,日日醉如泥;嫁與李白婦,何如太常妻。”

這“太常”是太監的意思。詩的意思明明白白在這里。作為一個政治狂人和“詩仙”,吟詩、縱酒、奔走官場,夫妻聚少離多,以詩人的敏感,李白自然感受到了妻子們的幽怨與寂寞。

李白的第一個妻子許氏幸福指數還是較高的。公元727年李白在湖北安陸經朋友胡紫陽和馬正公的撮合,娶了前宰相許圉師的孫女,當了倒插門女婿。李白在安陸的十年是他在仕途上失意的十年,他在晚年回憶這十年遭遇時說“酒隱安陸,蹉跎十年”。但另一方面,在婚后長達十年的時間里,李白還是很負責地經營著自己的婚姻。雙方的婚姻生活還是很和諧的,許氏出自名門,也頗有詩才,夫妻唱和,其樂融融。夫妻偶有小別,李白也會以詩寄托相思。比如李白的《春思》:“燕草如碧絲,秦桑低綠枝。當君懷歸日,是妾斷腸時,春風不相識,何事入羅幃?”這首詩描寫思婦內心獨白,詩人語意雙關,又以絲(思)、枝(知)諧音,連接異地男女之間的思念情懷,就是寫給許氏的。所以,我要說,李白在安陸蹉跎的十年,倒是許氏幸福的十年。有此十年,此生足矣。許氏于公元738年去世,這“思念”便成了李白心頭永遠的痛。

李白的第二個女人劉氏在與李白結婚后幾年后,竟然“出軌”了。安陸許氏去世一年之后,李白與之相識。他們在安徽買了房子,沒有經過明媒正娶就生活在了一起。李白寫了一首《雪饞詩贈友人》來斥罵這個女人,說她“彼婦人之猖狂,不如鵲之疆疆;彼婦人之淫昏,不如鵲之奔奔”,這罵人挺有水平,詩句句引經據典。《詩經·鄘風》有《鶉之奔奔》,原詩是這樣的:“鵲之強強,鶉之奔奔;人之無良,我以為君。”據說這首詩所斥責的對象是衛國以淫亂出名的貴婦人宣姜。

李白把這位姓劉的婦人狠罵了一通,出了一口惡氣。后來又覺得自己做得有些過分了,又寫了一首《去婦吟》,為這位離去的人婦行為辯護:“古來有棄婦,棄婦有歸處,今日妾辭君,辭君遣何去?本家零落盡,慟哭來時路……及此見君歸,君歸妾已老,物情惡衰賤,新寵方妍好……”在詩的最后,李白以人婦的口吻寫道:“憶昔初嫁君,小姑方倚床,今日妾辭君,小姑如妾長,回頭語小姑,莫嫁如兄夫。”去婦對小姑語重心長地說:“今后你嫁人,千萬不要嫁給像你哥哥那樣的才子啊。”

李白的第三個妻子是山東任城人,史料語焉不詳。公元745年,李白剛從長安出來,“賜金放還”,開始了他悠閑的“好作名山游”。和杜甫、高適一路取道河南商丘,并在商丘逗留很久。與他們二人分手后,李白自己前往泰山考取道箓,路過任城,便結識了他的第三位夫人。李白的這個妻子為他生了一個兒子,取名“頗黎”,也就是“玻璃”的意思,象征著他們愛情的純潔。李白在山東兗州置下了大量田產,在此后他云游在外的日子里,這些田產就交給了妻子。可見,李白對這個妻子十分信任。可惜的是這個妻子在他們結婚五年后,又不幸亡故。

李白的第四個妻子宗氏。說起李白與宗氏的相遇,還真有些浪漫的。公元750年,李白來到河南開封,到梁園一游。那天李白又喝高了,他詩興大發,在一堵白墻上揮毫寫下了那篇著名的《梁園吟》:“我浮黃河去京闕,掛席欲進波連山。天長水闊厭遠涉,訪古始及平臺間。……歌且謠,意方遠。東山高臥時起來,欲濟蒼生未應晚。”李白一氣呵成題完了這首詩,就歪歪倒倒地走了。走后不久,武則天朝宰相宗楚客的孫女宗氏就和她的仆人來到這里,看見了這首詩,心被李白的才情打動。正好梁園的管理員也看到了這首詩,要用石灰水刷掉,宗氏便上前請手下留情,要花錢把這壁買回家去,留下了這段“千金買壁”的佳話。

這宗氏是一個才貌雙全的大家閨秀,也是忠實的道教信徒,與李白算得上是志同道合。安史之亂后,玄宗入蜀,他的兒子李亨趁著混亂稱帝,玄宗當了太上皇。遠在江南的另外一個兒子永王李磷也不甘寂寞,趁機在江南招兵買馬,準備爭奪天下。永王聽說大才子李白在廬山附近賦閑,決定請他出山。這宗氏倒是個明白事理的人,竭力反對李白出山,參與謀反可不是件小事。于是我們看到了這樣的場景:“出門妻子強牽衣,問我西行幾日歸?歸時倘佩黃金印,莫學蘇秦不下機。”一心想向上流社會邁進的李白當然聽不進宗夫人的勸告,“仰天大笑”上任去了。結果自然是下獄。“聞難知慟哭,行啼入府中。多君同蔡琰,流淚請曹公。”這是李白在獄里寫給宗夫人的信,用蔡文姬向曹操求情來比擬宗夫人救自己。如果沒有宗夫人利用宗家的老關系,上下奔走,估計李白是難逃噩運了。死罪已免,活罪難逃,李白被發配夜郎。公元761年,宗氏到鄺山學道去了,他們再也沒有見面。

問題之三:李白還有沒其他紅顏知己?


捉月

李白除了這四位夫人之外,還有沒有其他的女性知己?有意思的是,在安徽宣城敬亭山下,修有一座皇姑墳,立有唐明皇李隆基胞妹玉真公主的塑像。碑文中有一句說,李白的詩“眾鳥高飛盡,孤云獨去閑。相看兩不厭,只有敬亭山”,借贊美敬亭山的同時,蘊含著對玉真公主的深深懷念之情。那玉真公主在安徽敬亭山上修煉,所以李白對著敬亭山,終日心馳神往,要知道太白之意不在山,在乎玉真公主也。甚至還引李白的詩為證:“常夸云月好,邀我敬亭山。五落洞庭葉,三江游未還。相思不可見,嘆息損朱顏。”且不說這玉真公主年齡大李白一大截(可能有七八歲吧),有人還說她是“詩佛”王維的情人呢。玉真公主作為一個女人,引“詩仙”李白為知己,這是有可能的,至于李白與玉真公主之間是否演繹了愛情,我卻不以為然。風景區的杜撰,為才子佳人平空添一段“佳話”,也就是為敬亭山的旅游增色而已。不過,要是李白當時真的這么時尚,也玩“姐弟戀”的話,這玉真公主倒是李白女人中最不寂寞的一個,因為他們“相看兩不厭”,這敬亭山就成了他們永遠的伊甸園。

2016年3月2日改稿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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