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秋,你說這世界上壞人會越來越少的,對吧?”
“一定是的啦!”
“這兒的星空比家鄉的好看多了呢!”
“嗯,也不知道他們在家想沒想我們倆。”
“肯定在想,你看,那么多的星星眨著眼睛,是他們在調情呢!”
“你呀你,到這兒了還這么逗我,還像個孩子,真和我高一時見到的你一模一樣呢。”
“嘿,你個楊知秋,我就這樣,怎么,你不喜歡?”
“哈哈,喜歡喜歡。”
中亞的風總是裹著沙漠的熱氣吹到每一個戰士心上。
“我困了,一葉,睡吧。”
“好,來,我抱著你睡。”
每一顆星星都是一個人的夢想,無數人的夢想最終構成了璀璨的星空。
林一葉和楊知秋是無國界醫生組織的成員。他們高一就談起戀愛,到現在已經十年了。
林一葉憑著張帥氣的臉蛋在微博上收獲了幾百萬粉絲。如今在阿富汗,他用微博記錄著每天發生的點點滴滴。比如......
“今天任務輕,‘下班’后知秋給我做了可樂蛋撻,哈哈哈,你們只管羨慕嫉妒著吧!”
又比如......
“這兒的湖水真藍,好懷念前幾年和知秋在印尼看到的海啊!”
再比如......
“知秋感冒了,這兒的醫療條件不好,只有抗生素了,我好擔心,現在真想回家。安拉保佑我心愛的人。”
而楊知秋呢,從小學到大學都是公認的校花。初中時追她的男生用大皮卡都裝不完。可高一時認識林一葉后,就再也沒男生敢追她了,因為楊知秋貼大字報寫過“我楊知秋只喜歡林一葉!”也因為林一葉會像瘋狗一樣亂咬觸犯自己的人,對,是真咬。
楊知秋為什么只喜歡林一葉,誰也不知道。
阿富汗喀布爾的地勢很高,大概是世界上地勢最高的首都。太陽升起后,四周的景色一覽無余,周五遠處的清真寺會傳來虔誠的禱告聲。柔和的風和燦爛的陽光會讓人誤以為為這個世界多么和平。
到處的斷垣殘壁向世人訴說著這個國家的傷痛,瘦骨嶙峋的兒童逃不出殘忍的貧窮。一葉和知秋要在這兒待九個月。他們每天會治療六十到一百個生病的兒童,而知秋還要負責產科的接生工作。很累不過很欣慰。
明天是林一葉的生日,知秋想要做個蛋糕給一葉一個驚喜,可是廚房里沒有雞蛋了。身旁的一葉打著鼾睡的很香。知秋小心翼翼地挪開一葉摟住自己的手,靜悄悄地爬下床穿上外套戴上頭巾,打開門,獨自向燈光尚明的集市走去。
星空把土路照的很亮,曾經和一葉在黃土高原,也是這樣的星空,這樣的溝溝壑壑。
組織上不允許夜晚離開醫院的,可知秋沒有聽。阿富汗現在和平多了,再說自己生日那夜一葉拉著她偷偷地出去吃了頓烤肉。
“老板,給你錢,謝謝。”知秋在組織上學習過阿富汗的語言,說著拎起柜臺上的雞蛋走出門。
“嗒嗒嗒......”
路的盡頭閃現暗紅色的星光,傳來了一串槍響,知秋手中的袋子滑下,像這個支離破碎的國家一樣,雞蛋碎了一地。
“姑娘,快過來,跟我走。”店主是位留有很長白胡須的穆斯林老爺爺。
知秋轉身趕緊跟上躲進店里,店主掀開地上的一塊木板,跳進了地道,遞過來一只手,“來。”知秋聽著令人心寒的槍擊聲和雞蛋被踩碎的聲音,沒想太多,接過店主的手跳下了地洞。
“準是塔利班這群惡棍,該死。”穆斯林爺爺用手蓋住臉,大哭起來。
“十年前,我唯一的兒子被他們抓走了......”他哽咽著,“那么殘忍,那么......殘忍。”
他已說不出話,淚眼模糊。
知秋哭的比他還要傷心,她最不能忍受邪惡的人踐踏人道。
后來,知秋幾乎呆滯了,她再也不哭了,因為......
激烈的槍聲從山頂傳來。
山頂,醫院。
“醫院,”她忍不住了,“不!一葉在醫院!不可以!”她大喊起來,掙扎著往外沖,可穆斯林爺爺緊緊拉住她,“不,你放開我,我不能,林一葉!”
“姑娘,冷靜,別出去,求你了,我不想看到......我不想,再也不想,”他抬起手臂用袖子擦干眼淚,“我知道你難受,可那幫人沒有人性的。”
“林一葉,你別出來,別出來啊!”知秋心力交瘁地跪下了,“你說好陪我看全世界的星星的,你說好了的,林一葉......”
你說過愛我一輩子,我說我也會。可是,你騙我,別逗了,誰的一輩子......
這么短。
殘陽如刀,割破了黃昏,血淋淋的染紅了半片天空。
知秋那晚暈過去了,第二天傍晚才醒來。
病床邊圍著許多人。
一葉,你怎么不在?
他們說,昨天晚上大家躲到地洞,點名時少了兩個人。
他們說,一葉沒進去,他瘋狂地喊著知秋。
他們說,子彈已經穿過一葉的胸膛,他還在喊。
......
沒人知道知秋在哭,因為她已經啞了,淚也流干了。她多想活在夢中永遠醒不來。
“我叫林一葉,樹林的林,一葉知秋的一葉。”
“我叫楊知秋,楊花的楊,一葉知秋的知秋。”
高一新生入學登記的時候,他們倆幾乎同時說出了這兩句話。那時候的香樟葉在風里搖曳,陽光灑在這個世界,斑駁了一地的碎花。
“你要對我負責。”知秋笑著說。
“我也要你對我負責。”一葉嘟起嘴。
高二一次野營,他們彼此獻出了自己的初吻,后來迷迷糊糊地初試了云雨。彼時濕冷的風吹拂著青春熾熱的心。
“知秋,我陪你去吧,我不放心。”
“無國界其實很安全的,好啊。我愛你。”
“我也愛你。”
坐在壩上,印尼的海風吹亂了知秋的發,剛畢業的他們,就像遠處的海鷗一樣追逐著天際線。浪聲和汽笛聲,曾經縈繞在青春的夢,此刻成真。
“知秋,你說這世界上壞人會越來越少的,對吧?”
“一定是的啦!”
“這兒的星空比家鄉的好看多了呢!”
“嗯,也不知道他們在家想沒想我們倆。”
“肯定在想,你看,那么多的星星眨著眼睛,是他們在調情呢!”
“你呀你,到這兒了還這么逗我,還像個孩子,真和我高一時見到的你一模一樣呢。”
“嘿,你個楊知秋,我就這樣,怎么,你不喜歡?”
“哈哈,喜歡喜歡。”
在昨晚,他們還都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夢醒了,你我卻走散了。
“今天是你的生日呢,好好看著我給你做蛋糕,你可愛的我嫁給你后手藝長進不少呢。沒事,我滿足了,謝謝你實現諾言了啊。如果你愿意,下輩子,我還做你的妻。蛋糕不錯呢,你先吃啊。”知秋一個人在宿舍對著已在天堂的一葉說著。
窗外的星空還是很明亮,“一葉,他們說人走后會變成星星的,”知秋已在窗臺抬起了頭,“對一個人越重要就越亮。”知秋瞇著眼,笑了。十年前就是這雙眼迷倒了一葉。
天邊,一顆很亮的星閃動著,用一葉呼吸的頻率。
大家安排知秋回國,但她不聞不問的,像在等一個人。
這次誰也知道,知秋只喜歡一葉,沒有理由。
“睡不著,我想你的呼吸聲了,今天是回家第一天,爸媽都還好,放心吧。”
“一葉,還記得以前說的50歲時完成環球航行的夢想嗎,今天我50了,我們的夢我早已經實現了。對了,塔利班十年前滅亡了,聯合國成立了世界反恐怖主義聯盟,我們祖國也加入了呢!”
“一葉,我沒多少天了,不知道你等沒等我,我記著呢,下輩子的約定。”
某年一個小城,兩個人家圍著自家的小寶貝取名字。
女孩子叫若素,男孩子叫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