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訪秦淮》

槳聲,燈影,秦淮河。

一定會有朋友清楚,這是朱自清先生的一篇散文。

我也讀過朱自清。還記得那急切的《春》,也記得那慈愛的《背影》,更記得那醉人的《荷塘月色》。

可唯獨這一篇是我從未在課堂上正式學過的,更可笑的是,我連其中究竟寫了些什么都不知道。我也說不明白,是何時,是何地,是何人在我的腦海中留下了那幾個字。這就像古老的中華文明,更確切地說,就像是《山海經》里的奇珍異獸,河流山川,不知道來自何方,甚至可能無跡可尋。

但它們確實早就在那里了,并且真真切切地存在著,生根發芽,靜靜地生長。直至今天,根深蒂固,枝繁葉茂。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倍嗄陙?,這種哀而不傷的感情一直伴隨著我。閑暇的時候,我總愛反復咀嚼,回味這幾個字,在寫作時也總要盡可能的用上這幾個字。仿佛就是一句魔咒,可化腐朽為神奇,戾氣為祥和。

你可能會笑我癡,笑我傻,笑我自尋煩惱。但請你相信一點,我和它們絕不是淺薄露骨的裙帶關系!

在樸素的中國式信仰里,人都是有前世的。只不過在輪回的時候,因為喝了孟婆湯,過了奈何橋,才忘記了前世的一切??捎袝r總會存在一些漏網之魚。我感覺我可能就是其中的一條。只不過世事已遠,經歷太多,記不住那么久的事了。

突然有一天,我決定親自找回那一段幸存下來記憶。我本能地首先向網絡發起求助。畢竟,我還從未到過那魂牽夢縈秦淮河。然而,我失望了。網絡告訴了我一堆科學的數字,官方的介紹。但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我要找的是我的那個秦淮,那條熟悉,只屬于我,一直等著我的秦淮河。

就這樣,又晃過了幾年。尋訪秦淮記憶的過程也時斷時續,似淅淅瀝瀝的小雨,一夜一夜的下著......

什么都沒變,只是那種情結更深了。

常常會突然想起這幾個字,嘴里碎碎地念著,念著。常常會隨意勾勒幾筆,并滿意地肯定著,這,就是秦淮河。常常喜歡在雨天的傍晚,撐傘獨立石橋之上,望著流水發呆??粗椟S的燈光搖碎在水面上,一點點離散,一點點聚合。竟笑了出來,這就是我生活過的地方——秦淮河畔。

最近的一次尋訪之旅,已是步入大學。而契機就是那本《紅樓夢》,一個令無數國人肝腸寸斷,無法割舍的傳奇。于張愛玲而言,人生四大憾事中有兩個與此有關。一是紅樓不全,另一個就是高鶚續改。而這也像極了我與秦淮河的故事。金陵,秦淮就這樣連系在了一起。

如果現在讓我說出幾座最喜歡的城市,我一定會脫口說出南京,這其中不乏秦淮的影響。沒想到,這種情感已經深入左右我的生活了。一年前的尋訪雖再一次以失敗告終,但我覺得并不可惜。因為我覺得與秦淮河更近了,更近了,這就足夠了。

竟不由得想起古時陶潛之于桃源,近代魯迅之于魯鎮,我與秦淮也是如此嗎?

如今,交通網絡四通八達,朝發夕至成為現實,電子閱讀蓬勃興起,紙媒改革力求中興,所有的資源都唾手可得。但我依然沒有到過秦淮河,沒有真正讀過那一篇《槳聲燈影里的秦淮河》。這一點倒是與兩位文壇巨匠的境遇尤為相似?!敖l情更怯”,或許這就是原因。

且讓這種思想隱隱長存吧,好讓它在某一天能為我準確定位出千里之外,千年之前的那個地方。

窗外雨聲潺潺,好像秦淮河畔一個迷濛的夜晚。那里水聲汩汩,櫓聲陣陣,黃燈慘慘。旁邊青石窄巷的深處淡出一個影兒,撐著傘,心下忖著:“你說雨天不來,看來這回我又要白等了”。

有些事只有自己清楚,有些路只能自己去走。尋訪秦淮,本就是一個漂泊之人的回鄉之路。

于是,心頭又是一陣淙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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