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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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午第四節文體活動課想帶孩子們玩芬芬SI給我們玩的抓迷藏游戲,讓他們體會一下什么叫做團結,讓他們體育課下課后在操場等我。他們體育老師讓他們集合解散回教室的時候我剛好走到操場門口,聽到他們說我們班主任讓我們在操場等呢,再看到我時,歡呼雀躍著,每個人蹦噠揮舞著手,說我們黃老師來啦。

而就只是剛才,校長找到我,無奈的情況說明后,是要,讓我換去教五年級的數學和科學。

那時候條件反射地第一個想到的是,那我三年級的孩子們怎么辦!

雖然一個開學周才到星期二,天吶想想我才跟他們相處了三天,可是三天,我已經習慣了他們,就像他們熱愛我。一早就會有小暖男跑到天臺來給我送酸奶,從蘋果李子到香腸鳳爪,每天換著心思給我送零食,尤其是昨天沒有吃晚飯,他往我手里塞東西飛地又跑掉的那一刻,就像一個揮著翅膀小天使。雖然有時候還是愛鬧矛盾打小報告,但是,也是越來越懂得體貼寬容。今天又有兩個同學生病了,一群人圍過去關心,你阿爸怎么還不來哦,或是默默摸摸人小姑娘的頭,寬慰兩句,這個時候我就特別有成就感,誒,總算友愛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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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聽話,每回我布置任務問他們能不能做到的時候,都齊聲回應我說能。然后我們會一起干勁十足地做一個fighting加油的手勢,這個時候好像什么困難都難不倒我們。

中午跟滔滔小姐姐她們吃飯。她們跟我說,誒你們班孩子跟我說可喜歡你了,說你很溫柔,不興罵他們。其實也是每時每刻嚴肅起來指正他們小錯誤的,隨時隨地進行思想教育,確是用他們能接受的方式,然而恰好他們也是那么地乖巧配合。

下午教他們給他們上書法課,教他們怎么用鋼筆,怎么寫筆畫筆順,嘿,還挺認真,雖然還看不出什么效果,但我相信假以時日一定能把字寫得特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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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以時日。只是一時之間天崩地裂,讓人有種夢想破碎的感覺。接到三年級語文的時候我有多慶幸,現在就有多奔潰。作為一個在SI就從新人中被選出來講語文示范課的我,一個從小熱愛文學文字的文科女,要去教數學科學,雖然說可以,但是,不覺得太浪費了嗎?本想來年暑期學院去申請做語文分科的講師,兩年支教結束以后出國繼續做漢語教師,如今在沒有一點心理準備的基礎上,在反復協商無果現實也很無奈的情況下,應對這樣的調整,很憂愁,讓我不得不去思考這件事情對于我未來的職業發展和人生選擇的意味。

想想都可怕,如果是這樣,兩年以后我要何去何從?沒有趁機去磨利自己的長處,而是用兩年時間填補一個短板。我一向不愿意做自己不喜歡不擅長的事情,也學不會拒絕,夜色下也趕忙抹眼淚不敢讓校長看見,只能默默躲回房間里哭,也不敢回教室去面對我那群可愛的學生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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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還是要回去的,好不容易止住了不哭了,可一回教室看到他們,看到我們的夢想盒子輪流日記表揚冊,看著墻上貼著的星辰計劃,看著他們一個個安靜認真地在看書,講臺上已經整齊地擺放他們訂正好的預習單,這些都是這些天我的心血,難道要這樣白費?想到這里我的眼淚就刷地往下掉,只能低著頭,哪怕我知道哭紅的淚眼也瞞不過他們。

好不容易冷靜下來要跟他們說:“那個抱歉,老師不能教你們了,校長跟我說換我去教五年級。”說完這句話已近乎哽咽,沖到走廊里躲著不敢面對他們。大概是愣了一會以后,班上突然哭成一片,他們的情緒比我想得還要激動,根本哄不過來。一個個都哭了,堅強的女班長都紅了眼眶,那些比較調皮的小男生趴在桌子上,哭得喘不過氣了。

再哭就扣分了啊。我只能假裝嚴肅地開玩笑,可是沒有用,他們抽泣著,排好隊。準備好了嗎?——時刻準備著。有一種最后聽他們喊這個口號的悲傷。今天早上我才教會他們唱的班歌,那個分來的比較年老的老師,會唱嗎?孩子們哭著回宿舍去,離開了我的視線,反而哭得越來越大聲,我躲在二樓的教室里,呆坐著不愿意收拾東西。他們在樓下哭,我在樓上哭,可是我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突然春析月玉他們幾個男生又沖回來,我趕緊把眼淚擦干,他們抽泣著吐字不清地問我,黃老師,為什么你不教我們了?黃老師,可不可以不走?黃老師,我們可不可以給你寫信?

老師不走,老師只是去教五年級了,我會看著你們的,有問題還是可以跑到天臺找我,我在的,快回去睡覺!一分鐘后我就去查寢啊!

他們只得往宿舍趕。可是三年級男女生宿舍都是哭聲一片,一二年級的小朋友好奇地湊過去看熱鬧,在旁邊假哭著嗚嗚嗚。看到我走過去,八卦地跟我說,老師。三年級的人一直在哭,他們班主任要轉走了。

我就是他們班主任。

再然后把一臉啊哈的他們趕回自己的宿舍。

我真后悔跟他們說,或許明天直接換班會不會更好一點,聽著他們捂著被子抽泣的聲音,我真怕他們今晚睡不好。走到女生宿舍,甚至都沒有躺下,有幾個貌似是一年級的家長,問我說,你就是她們老師呀,哎呀,你這班主任當得很成功嘛,聽到你要轉走所有的學生都哭得傷心得啊。聽到這樣的話,我卻一點開心不起來。

我萬萬沒想到的,他們會哭成這樣。從星期天開學報道日到今天周二,才短短三天的時間,卻跟他們有一種命中注定的感覺。每天都懷著信心覺得我能把他們帶得很好,如果有兩年的時間讓我去教這樣的一個班,還是自己擅長的科目,能取得什么樣的成績,我和他們都對自己的未來充滿著期待著。

我真希望今天晚上什么都沒有發生,哪怕明天搭班老師還是沒來沒空,我還是要一整天帶著他們給他們上課,但是,課我已備好,明天的計劃也已安排。

然而現在,我希望的是,明日不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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