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里面的位置有人嗎？”

“還沒……”

男人慢慢走進酒吧，不再理會。

“店長，你說每次就他一人，要的一直就是那幾樣，太奇怪了。”

“少說廢話，快點上酒去！”

男人坐下，酒便上來了。打開一罐，倒入裝著冰塊的杯子，翻騰的氣泡映照著酒吧里迷離的彩燈，上上下下、出生破滅。男人端起杯子一飲而盡，冰冷的酒在喉管里滑落，或許是酒太涼，惹起了寒戰。男人環視一周，酒吧里人還不多，只有音樂。喉結上下一動，倏歸平靜。

打開微信，全世界最關心男人的領導忙著畫大餅，給他定下了新的績效目標，發了數不清的60s語音。

“呵，領導成為領導之后就只會領導了。”又一杯酒下肚，今夜好像就這么度過。

“這有人嗎？”一個女人徑直走了過來，不甚驚艷，但是干凈，臉上勾勒著淡淡淚痕，語氣倒是很強硬。

酒吧的燈光蓋住了男人臉上的怒氣，可是沒等說話，女人張開了嘴，“我一個人很沒意思，陪我喝酒可以嗎？”強硬少了半分，多了少許柔弱。

男人不可置否，他也很久沒人一起喝酒了。

“我今天發現我被綠了，那個男人啊！垃圾！心里有我，想著別人。我就想我差什么呢?謝謝……”女人接過服務生的酒，打開倒進杯里“……老娘什么都不差，但是我沒有他，我就很難過……”女人講了很多他們的過去，淚水再次匯聚，有的混著酒水下肚，有的浸濕了胳膊。越說聲音越小，身子越軟，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小狗，無助可憐地趴在桌子上。輕哼和抽泣吹動著發梢，在喧鬧的背景音樂里，一切都消失不見。

男人盯著女人，沒有說話，酒杯在手里嘎吱作響，腦子里都是過去的牽手、擁抱和纏綿、如雨的汗水……融化又凝固的曾經的滾燙的愛。

“你怎么不說話啊？！”女人突然抬頭，目光穿過頭發直視男人。

“失戀分手很正常，找一個不辜負你的就好了。別想那么多。”男人喝了杯酒，語氣很淡。

“你談沒談過戀愛？！你知不知道，我付出了多少！他說只要我聽話，他就會永遠愛我，我把我的一切都給了他，沒了他，我算什么呢？他給我買最喜歡的衣服，說愛我；在我給他做飯的時候從后面環住我的腰，說愛我；和他所有的朋友們說，我是他最愛的女孩！那，那個婊子是什么？！”女人突然大喊“還是說，我現在才是那個婊子？！”

音樂還在躁動，酒吧里已經來了不少人，大家各自狂歡，男人也沒再說話，他在想那個曾經說他是她的一切的那個女孩去哪了呢？她帶著他賦予她的痕跡頭也不回地走了。新洗的床單上已經沒有了她的味道……

男人知道，女人和他是一類人，但他已經習慣了用沉默和酒精來麻痹自己，他的心封閉了好久，堅冰怎么可能會被幾滴眼淚融化呢？

“過來，到我這邊來。”女人突然說話。

男人沒動，女人便催促，男人滿不情愿，坐了過去。

“謝謝你，聽我說這么多廢話，我就是想發個酒瘋。之前我那些朋友都笑話我不值，因為這事喝酒我都不敢找他們。”

女人把男人手機從桌子對面拿過來。

“本來就想一個人喝，結果看到你也是一個人。鎖屏打開，加個微信，我回去把酒錢給你。”

“什么叫‘欠酒錢的女人’啊？改成‘欠酒錢的小貓’，快點！”

男人愣了，女人卻是站了起來，彎腰在男人臉上輕啄一下。

“謝謝你啦，我走了。”

“服務員，那桌酒錢找那男人給！”

女人的妝已然化開，滿是淚痕，但是眼中帶笑，徑直離去。

男人坐在原地，觸摸臉頰上久違的溫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