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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討厭一個人不需要太多理由,就像罵人也不需要過多的借口一樣。一面守著連自己都不明確的,所謂的原則,一面恥笑著別人的游戲規(guī)則,忽而因為別人出錯而痛快,忽而因為別人的虛偽而惡心,然后覺得自己簡直就是這肉欲橫流之中的一股清流,仿佛若紅燈區(qū)的貞潔烈女。左崖就是這種人,想法極左偏左,易喜易怒,思想高到精神脫俗,生活可憐可悲。
? 然而想法往往都被現(xiàn)實強奸,只留下生活一片狼藉。于是大家都在狼藉之中撿垃圾,然后如獲至寶一樣,高舉手里的垃圾,冠以希望,夢想的標簽。一類人是撿完之后,坐著傻等,逢人就呵呵,鼓吹自己的夢想,還有一類人,冷漠地收集,然后通通賣掉,坐著數(shù)錢。懷揣夢想的,抬頭嘲笑低頭數(shù)錢的人,數(shù)錢的也沒空管別人,兩極分化,大抵如此。所幸現(xiàn)實還是有節(jié)制的,不讓大家過于絕望。
? 左崖還算是勤勞的垃圾工,雖然廢品都賣不上價。但好在還有一份自覺,相對于自負和自卑,自覺還是一種值得表揚的品質(zhì)吧。左崖來到這所大學快兩年了,秉承著大錯誤不犯,小錯誤盡量不犯的精神,成功屏蔽了自己的存在,一舉獲得大家的集體忽略。甚至自己都忽略了自己,銷聲匿跡了。
? 每學年開始的時候,各個社團都會照例納新,像凌晨的菜市場,每個攤位都賣力地吆喝,任人挑選,來來往往的人沖著自己的興趣,以及另一個的人的興趣,再或者小販的顏值,決定自己將進入那個窩點。今年左崖自己做了攤販,他成立了一個『學博會』,自己是會長兼唯一的社員,本意是想讓大家互幫互助,增長知識,拓展視野,即博學與運用。但不知道怎么宣傳的,成了『學不會』,左崖想,學不會也好,學不會的東西永遠比會的多,學不會可能會吸引來學渣。
? ? 然而,早市成了晚市,左崖還是一個人。
? ? 左崖想起去年這個時候,自己也是閑雜人等中的一員,背著一筐夢想準備去買,走走逛逛,卻無人問津。自己沒什么興趣,也沒有另一個人讓他考慮她的興趣。操場的角落里有一處很小的攤位,桌子前立著一面小旗,上面赫然寫著『互贊互助社團』,他走過去,想要問問社團具體活動。
坐在桌子后面的是一位剪著蘑菇頭,戴著圓框眼鏡的學姐,看見左崖,好像看自己走丟數(shù)月的寵物狗,眼眶包含著淚水,沖出來熱情地打招呼,各種寒暄,弄的左崖開始懷疑自己曾經(jīng)是不是做過什么對不起她的事。
“我想,你等一會,我問一下,這社團是有什么具體活動嘛?”
“有啊,我就是活動,啊,不是,我意思是,就像我這樣。”
左崖眼珠轉了兩圈,一時想不明白。
“我們社團的宗旨就是鼓勵各位同學,互贊嘛,就得多多夸贊別人。”
? ? “比如呢?”
“你長得好精神,哇嗚,我發(fā)現(xiàn)你穿衣好有品啊!”
左崖覺得自己的胃一陣蠕動,“你不覺得惡心嘛?”
學姐依舊淚眼婆娑,頓了一下頭,“一年了,多少習慣了。”
2.
一個人的缺點要是比他的優(yōu)點還多,那他的優(yōu)點可能就是他僅存的利用價值了。要是一個人連讓你利用的欲望都沒有,那真的是差到一定地步了。
左崖是個很左的人,極左偏左,只可憐他只是窮屌絲,而非哲學家,很多問題都想不明白,天天聽著各種流言,看著滿天亂飛的牛皮,然而他又是一個怕麻煩的人,懶得去管什么真假對錯,反正對的不會變成錯的,而錯了的人到死都覺得自己是對,是世界對不起自己,道德勾搭著法律騙了自己,左崖覺得這種人是可笑的,卻傻的幸福。
左崖記得自己還在上中學的時候,班里有一個很有天賦,很有思想的同學,當然,老師是這樣評價的。當時要寫一篇作文,立意記不清了。左崖偷偷地去看該君是怎么寫的,只見題目一欄寫著《left or right》,然后通篇都是,“當你遇到XXXXXX,時,你會往左走,還是往右走”,以左崖中學時智商覺得,嗯,不錯,看不懂,但不錯,有深意。現(xiàn)在想起來,媽的智障,真的是『滿紙荒唐言,全篇是廢話』。
『學博會』到最后就招進來3個人,左崖很高興,畢竟有人參加他的社團,說明知己不難尋,有心人還在就好。周末的時候,左崖興致勃勃地告訴那3個人,來食堂一起吃個午飯,順便,開個會。
A是一個很樸素的姑娘,戴著厚厚的近視眼鏡,左手一本《資本論》,右手一本《國富論》,左崖看見她的時候,就覺得未來國家的發(fā)展和自己期末考試都攥在她手里了,她是3個人中最先來的,兩本書摞在餐桌上,占去了四分之一的地方,用手推了一下眼鏡。一本正經(jīng)地看著左崖。
“你,帶兩本書來,干嘛?”
“不是說吃飯嘛?”
“對啊,吃飯啊,書也不能吃,再說,你拿著不累啊。”
“話不能這么說,書可是精神食糧啊,書中有顏如玉,黃金屋,。。我還以為你要組織大家來看書”
書呆子的可怕之處不是他們固執(zhí),是讀書多,還固執(zhí),還一堆死規(guī)矩。
3.
?B和C一起過來,兩人看起來聊的很開心。左崖想,這樣很好,很團結。是個好兆頭,
左崖的腦海中瞬間閃過一幅畫面,自己坐在幾百人前面,宣傳著社團理念,下面的人飛快地記著筆記,一臉的佩服。白日夢總是要做的,要不怎么麻痹自己。
人到齊了,左崖讓大家自我介紹一下,就要一起共事了,要充分了解彼此。這是成功的第一步。
A說,我喜歡看書,買書,做題。
B說,我特長是吹牛,以及完美地推卸責任。
C說,我是一個特有原則的人,從來不做出格的事,有底線,有操守。
左崖覺得腦袋嗡的一下,像嗆了一口海水。眼珠轉了兩圈,又問到,能介紹的詳細點嘛?
? A接著說,我喜歡看書,買書,做題。
? B接著說,吹牛可是需要底蘊的,也是要積累閱歷的,不過學一點皮毛就夠了,會長,你還別瞧不起,你還不一定能做到。
? 左崖?lián)u了搖頭,做不到,吃個麻雀就敢稱自己見過鳳凰的事情,自己尚且不敢做,他想,這真的是一種能力,像做殺豬菜,客人說好吃了,你說那當然,我可以XXX的御用廚師,XXX都吃過我做的飯;客人吃吐了,你又完全可以說這豬肉不行,反正豬死了,就是活著也不會和你爭辯。
? C看了看B,眼神流露出一絲鄙夷,左崖觀察到了,這讓左崖很高興,起碼還有一個正常人,“C,你再介紹介紹自己吧,大家都想聽聽。”
C雙臂環(huán)抱,身子向后靠,“我是一個原則的人,也是一個上進的人,”說著看了一眼B“我打算先考研,再讀博,英語先過個10級吧,畢業(yè)就創(chuàng)業(yè),3年公司就上市,5年沖進世界100強,額,先這些吧。嗯,我是個有原則的人,和你們不一樣。”
? 左崖真的想一嘴巴抽死自己,媽的智障,他想,上帝真的是公平的,把智商和情商等量的放在天平的兩邊,讓你轉生之前自己選擇,其實那個多,那個少,并不是重點,重點是,總有傻逼急著投第一胎,把天平踢翻了。都開放二胎了,你著什么急呢?
左崖用手揉著太陽穴,皺著眉頭看著C,“你,能說說你有什么原則嘛?”
“我的原則,嗯,就是原則嘛,我很多事情都不做的,就是有的事啊,哎呀,就是規(guī)矩嘛,你,你你,細究干嘛?”
左崖覺得他快急哭了,想起自己可是學長,不能打擊人家自信心啊。于是伸出手,拍了拍C的肩膀,沒事,我知道你有原則,就是以后別給自己亂了規(guī)矩,明明做不到,說出來,白白讓人恥笑。
真正想做出成績的人,不會逢人就高談闊論,不會總想著春種一粒粟,就坐收萬倉糧。牛逼的人像紳士,引得人們的尊重,裝逼的像條狗,得勢了,露出獠牙,人們會怕;等成了喪家之犬,人們連理都不想理。
左崖還想說點什么,想想,還是算了,吃飯吧。
4.
手機震動了一下,微信彈出一條消息。朋友發(fā)來的幾張圖片,是女生寢室樓下的表白。月黑風高夜,地上擺著一堆蠟燭,兩個人站在中間,一堆人圍著。左崖看了半天,也不覺得那里浪漫,知道的,是告白,不知道的,好像在祈福。當然這是借口之一,左崖感覺這是在浪費錢財,且沒有新意。
? 左崖感覺自己很特殊,那就應該有一個有新意的表白,什么吃蛋糕,吃出戒指,送花,擺蠟燭,太過老套,就像青春文藝片中的出國,墮胎,車禍,被人詬病多年,依然沒有改變,好像學生時代沒經(jīng)歷這些,生活就不完整一樣。
? ?隔天,寢室樓下多了一個發(fā)宣傳單的泰迪熊人偶,發(fā)宣傳單,送心形氣球,還跟著音樂跳各種搞笑的動作,和過往的人合影。不多時,三個女孩結伴走過來,泰迪熊熱情的走過去,給其中的兩個女孩發(fā)了傳單和氣球,然后手牽著最后一個女孩,拜托伙伴幫忙照相。女孩很開心,和泰迪熊擺出各種可愛的姿勢,卻沒發(fā)現(xiàn)身旁原本來來往往的人們,都慢慢等下來,手里拿著心形的氣球,漸漸圍成一個圈。
人群中跑出一個人,遞給泰迪熊一堆紙板,轉身跑開。泰迪熊雙手捧著紙板,像打開相冊一樣,一頁一頁打開,上面寫著,
? ? ?“雖然你不是最漂亮的女孩,但絕對是我最美麗的存在”
? ? ?“不帥,不聰明,穿衣沒品,脫衣沒型,注意,沒有但是”
? ? ? “所以鼓起勇氣,打擾你一次”
? ? ? “我 ?很 ?喜 ?歡 ?你”
泰迪熊摘下頭套,認真看著眼前的女孩,“能給我一個陪你的機會嘛!”
左崖突然想一個嘴巴抽死自己,媽的智障,又想多了。你在喜歡誰,誰又會喜歡你呢?然而白日夢,真的是慰藉自己的一劑良藥。
左崖感覺頭很痛,太多的廢話和評價像小行星撞地球一樣,轟炸著他本來就空無一物的大腦,他覺得這個世界真的應該有一個世外桃源,有一處竹林和小屋,讓他逃開本不該有的喧囂,然而空想挽救不了自己,他想,自己的眼中有那么多智障,那自己在別人的眼中也逃不過智障的命運,也會是一樣的聒噪,事已至此,那就先讓自己安靜一下吧。
? ? 現(xiàn)在,我安靜了,智障,也請你們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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