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近期媒體頻頻提及，我幾乎忘記“高考”這件事了。不過，得承認，高考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我的命運。
第一次深深體會到高考的殘酷，是上小學的光景。那年村子里好象就有人參加高考。那會兒村子里的年輕人讀書的不太多，所以有人家孩子能參加高考，那可是件大事兒。世事無常，偏偏那家的男主人身體不好，就在其兒子參加高考的前夕，命休矣。為了不耽誤兒子的備考，硬是向他封鎖了其父親去世的消息。遺憾的是，命運并沒有眷顧他，他落榜了。回家后面對的，還有他父親清冷的遺像。
當時年少，只覺得高考這玩意兒真的不近人情。不過，這終究是別人的生活片斷。想想看，自己的高考已經過去十七年了。雖然現在回想起來，有些淡然，但回憶當然的情景，卻也有隱隱的痛。
說實話，1993年之前，我毫不懷疑自己能考上重點大學。當然，持這種觀點的還有我那些偉大光榮正確的老師們。因為整個高三階段，每次摸底考試，我幾乎沒有跌出過年級前三名。這在我們那所學校，如果發揮正常，絕對是名校的首選。那會兒，看到學校公告欄里張貼的學校歷年高中北大、清華、人大這些名校的學兄學姐們的照片，我總會在在心里不屑地說，等著吧，這地兒明年會就有我的一個牌位。
日子，流水般地過。學校后門外就是長江大堤，堤壩上綠草茵茵，幾乎每天飯后我總要在壩上坐坐。什么也不想，就坐坐亦覺得心下熨帖。堤腳下有一座寺廟，平時幾乎沒什么香客走動，但高考前一陣子，那兒香火不斷，甚是熱鬧。同學們口口相傳，說那寺廟很靈念，還說上屆考上北大的某某某平時不顯山不露水，考前也在那里上了香，高考這才發揮上佳……現在想想，他們也許不一定需要祈求什么上帝，只不過，內心的壓力巨大，在特殊的時刻需要有那么個釋放壓力的契機，如此而已。也許，經年之后，再想起當年的舉動，亦只是一笑而過。
20年前的高考，于我而言，沒什么特別深的記憶。三天，在平平淡淡中過去。唯有數學考試讓我痛苦那么一小下，也僅僅只是一小下。那年的數學考題并不難，這一點從此后班上很多同學幾乎拿了滿分就可以證明。但那天的數學考試，我像中了魔一樣，整個人懶懶的，甚至不想動腦筋，特別是最后一道大題，需要動一點腦筋，但，看著題，我就是不能集中精神。無論怎么努力不行。我甚至在考場上拼命地掐自己，但一切努力都無濟于事。我感覺自己像是被人牽著，除了等待交卷的鈴聲，似乎什么都不能做。我知道自己考砸了。北大離自己遠去了。但交卷的鈴聲一響，我迅即離開了考場。我并不太氣餒，甚至有一種釋然的感覺。現在想想，也許自己天生就是一個很散淡的人。
那一年，我們班考得史無前例的好。很多平時成績平平的人都上了重點線。我知道自己不會有好的成績，但對于上線還是很有信心的。只是，私下里總覺得有愧于很多關心自己的人。放榜那天，我不敢去班主任家看分數。只好讓一個關系較鐵的同學去探聽消息，自己則遠遠地躲在他家對門的報欄邊徉裝看報。還與同學約定，如果上了線，就向我這邊揮揮手。結果那同學剛剛進門，就聽到班主任用很大的嗓門兒說“某某某（指我）怎么搞的，完全沒想到嘛，數學考得那么差……”我一聽，就知道是說我。雖然自己對于數學的考砸已有心理準備，但當這個消息真的傳到耳畔時，還是覺得特別壓抑。我當時唯一的感覺就是，完了，完了，估計連上線都是問題了。正當自己垂頭喪氣，覺得世界一片灰暗時，突然看到同學正努力向這邊揮手。按照事先的約定，這是我上線的暗號啊？！我有點不太相信，但還是硬著頭皮去了，我知道，自己最好的朋友是不會在這個時候騙我的。最后的結果是我真的上了線，盡管數學只考了113分（滿分150）。但因為有了前面的小插曲。我沒有一絲劫后余生的感覺，亦沒有了欣喜。
只是北大夢破碎了，多多少少有些不甘。但，這一切也許就是命吧。命運使然，徒喚奈何？
畢業后，工作，生活這么多年。人海中沉浮，有時一想，也許自己應該感謝高考，如果沒有高考，自己也許就是千萬農民工中的一員，為了那微薄的薪水，忍受著老板的歧視。而這會兒，自己還能安坐在空調房間內敲電腦。這樣想想，老天爺其實待我不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