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深處,山洞里,洞外風雨如泣如訴。
上官素雪抵在馬畫羽胸膛的匕首終于沒能刺得下去。
馬畫羽沒有躲開,也沒有將生鐵刺進上官素雪的喉嚨,反而閉上的眼睛,靜靜的等著上官素雪的匕首刺進他的胸膛。
上官素雪攥著匕首的手不由得垂下來,面容頹喪,無力的說道:“你剛才為什么不躲?”
馬畫羽道:“我為什么要躲?”
上官素雪道:“因為我要殺你。”
馬畫羽道:“可是現在你又改變主意了?”
上官素雪道:“因為你剛才救我了我的命!”
馬畫羽道:“我剛才之所以救你,并不是因為我心好,而是因為我高興,我高興的時候想干什么便干什么,想殺人便殺人,想救人便救人,更何況救了你這樣一個漂亮的女人,我就不由得更高興了。”
上官素雪怪眼看著他,冷冷的道:“我現在發現我剛才的決定真是一個錯誤,所以我現在又不想改變主意了。”
馬畫羽道:“那你現在殺我還來得及!”
上官素雪手里的匕首又緊緊攥起,馬畫羽閉上了眼睛,手里的生鐵隨意的捏在手里。上官素雪愣愣的看著他,終于嘆了口氣然后將匕首扔在了地上。
馬畫羽睜開眼傻笑著道:“你不會又改變主意了吧?做事要專心,老是這么三心二意優柔寡斷的能干成什么大事,你還想捉蒼鷹,我看你連倉鼠都捉不到。”
上官素雪看著馬畫羽一本正經的表情不由得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馬畫羽道:“你笑什么?”
上官素雪道:“我想笑便笑,關你什么事?”
馬畫羽道:“自然關我的事,因為你在笑我!”
屋外大雨瓢潑,以萬物為芻狗。
上官素雪突然一本嚴肅的說道:“說說看當我的匕首抵在你胸膛的時候,你在想些什么?”
馬畫羽道:“你真想知道?”
上官素雪一雙大眼睛楚楚的看著馬畫羽顯然在等待著他說下去。
馬畫羽道:“我想著我要是能死在一個女人的懷里那也許應該并不算太壞。”
上官素雪吃驚的看著他,道:“你真的不怕死?”
馬畫羽道:“自然怕!沒有任何一個人是不怕死的!”
上官素雪道:“那你剛才為什么不想還手?”
馬畫羽不笑了,臉色毅重,目光如電,“因為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想要殺我!”
上官素雪道:“如果是真的呢?”
馬畫羽目光灼灼:“那一定死的就是你,因為在你的匕首刺進我胸膛之前我手里的生鐵已經劃過了你的喉嚨,沒有人可以將武器橫在我的身前,如果有那么他一定會馬上變成一個死人。“
上官素雪的臉色變了,眼神銳利,“你有這個把握?”
馬畫羽笑道:“自然有,不然我也不會能活到現在。”
上官素雪眼睛直直的看著馬畫羽,心中不由得泛起一絲恐懼,凜然道:“你真是一個瘋子!”
馬畫羽轉過頭不再看她一眼,慢慢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土,徑直走出洞去,洞外風雨遮天,雨水朝著馬畫羽身上打來,不一會馬畫羽衣衫盡濕,他頭也沒抬,直向荒野深處,荒野盡頭走去。
那匹瘦馬在雨中瑟瑟索索,身子不住的顫抖,馬首低垂,眼見主人頭也不回朝前走去,抬頭一聲長嘶,慢慢的跟了上去。
上官素雪在洞前眼睛深深的朝遠處望著,然后沖著馬畫羽的背影喊道:“你到哪里去?”聲音很快被荒野的風雨所吞噬,再聽不見任何聲音。
一個低沉卻渾厚的聲音幽幽的傳來,穿過原野直鉆進上官素雪的耳朵里,“去見那個不得不見的人。”
上官素雪眼中閃出一絲憂色,面對著一夜的雨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就好像是碰到了一件特別棘手的事情一般。她抬頭看了看天和雨然后轉身一腳踢開火堆,燒的半焦的碎木紛飛出去跌在泥水里,撲哧幾聲,零星的火光閃了幾下后慢慢變成了幾根染著泥漿的污木。
上官素雪頭也不抬轉身朝著相反的方向走了出去,穿過荒漠邊緣,一直走到林子里。林子里雨聲稀落,雨水混著泥漿繞過樹根朝著低洼處流淌過去,樹梢上的雨水順著樹枝流下來滴在地上,上官素雪快步走過時正好落入她的脖頸上,她不由得打了一個寒噤,然后就感覺到了一絲莫名的恐懼。
黑夜。
大雨的夜。
上官素雪突然覺得樹林很安靜,簡直是安靜的有些可怕。
一枚薄如柳葉,鋒似七星,三葉狀的回環鏢飛也似的旋轉著從樹林的另一個頭射了出來,金刃破空,一滴雨水剛好落下滴到鏢上隨即被激飛成無數水霧四散,一片飄零的荒葉落下被斜切成兩半,力道依舊不減,直撲向上官素雪的喉嚨。
上官素雪隱隱感覺到一種空前的壓抑,似喉嚨被人扼住一般,她聽到了那種細微如蚊的穿林打葉聲,可惜當她聽到的時候已經遲了。
黑暗中上官素雪看不見具體是什么方向襲來的暗器,電光火閃之間,只得身子向后揚起同時腳蹬泥濘,身體似電一般向身后竄了出去,同時伸手順著破空響處抓去,接著感覺到掌心一疼,回旋鏢力透掌心,力道卻任是不減,從上官素雪掌心貫入,手背貫出,兩葉直貫進肉里,上官素雪不由得一聲嬌呼,身體不由得被回旋鏢拖拽著向后摜去。
只聽見“砰”的一聲,回旋鏢第三葉直透入樹皮,上官素雪也被拖曳到一棵樹干一側,渾身動彈不得。
這一突如其來的變數簡直讓上官素雪精神崩潰,她伸出另一只手想去將回旋鏢從手上拆下來卻被劃出兩道傷痕,一時鮮血淋漓,上官素雪眼神頹散,面對著這未知且深不可測的敵人心里充滿著莫名的恐懼。
一個黑影慢慢從樹林里走了出來,一身黑色的牛皮袍子將他的整個身體蓋住,雨水順著他的黑色的帽檐如斷線的珍珠般滾淌下來,背后傾盆的大雨將他的袍子拍打的雨珠無數,然后順著袍子邊緣流下來,流進他那一雙大大的腳印里面。
上官素雪能夠感覺得到有一個人正朝著她慢慢的走過來,她看不見他的身影,看不清他的樣子,只能聽見腳踩泥水和落葉后發出的聲音越來越近,一種錐心般的顫栗從她的腳底直穿到心里,她感受到了一種死亡的恐懼。
若不是看見黑袍客張開嘴露出那排恍如白銀的牙齒,這樣一個悄無聲息的人在黑夜里即使站在你一尺之外你依舊看不到絲毫一點。
“上官七弦是你什么人?”黑袍客抖露著他那排發亮的牙齒,露出一種如刀割骨頭一般的聲音,讓人聽起來毛骨悚然。
上官素雪額頭冷汗直淌,眼睛卻似電一般銳利,“你又是什么人?”
黑袍客道:“你不必知道我是誰,我怕你聽到后會后悔聽到。”
上官素雪冷冷的道:“你也不必知道我是誰,我會你知道后也更加后悔!”
黑袍客一聲青嘯,聲音劃破長空:“我還從來不知道這世上能有什么讓我感到后悔的事情。”
上官素雪道:“你馬上就要有第一件了。”
黑袍客冷笑道:“你當真不說。”
上官素雪道:“你既然能找得到我心里自然就已經知道了為什么還用我再說。”
黑袍客道:“說的也是。”
上官素雪:“所以你現在是不是要準備殺了我?”
黑袍客道:“顯然不是!”
上官素雪道:“我怕你后悔!”
黑袍客道:“我要你活著去辦幫我一件事而且這件事還非你不可。”
上官素雪斬釘截鐵的道:“辦不到!”
黑袍客笑了,“我還沒說是什么事,你個小娃娃可真有意思。”
上官素雪道:“什么事都辦不到。”
黑袍客不再說話,身影慢慢從黑暗中退去,“回去告訴‘風中七靈’那幾個老不死的,不要再插手珊瑚宮的事,不然就讓他們變成‘風中七鬼’。”
上官素雪道沖著前方未知的身影嘶吼道:“你為什么不自己去說,你是怕死么?”
遠處傳來一聲青嘯,隨即一個尖利的嗓音穿過樹林劃了過去,直逼得上官素雪頭皮發麻,身體忍不住顫抖,“因為我不想看見那幾個老不死的,我一看見他們就恨不得想要親手殺了他們!”
回旋鏢在夜里閃著灰亮的光,上官素雪將另一只手緊緊按住手掌同時咬緊牙關,一聲嬌嘯,整個回旋鏢已經從樹皮里拔出來,直疼的她額頭淌著冷汗,身體顫抖。
回旋鏢依舊在她掌心里嵌著,上官素雪雙膝跪在地上,從腰間拔出匕首在掌心傷口兩端輕輕劃開兩道傷痕,接著將匕首刃鋒含在嘴里,伸出另一只手猛地將回旋鏢從她掌心里拔了出來。
這一次劇烈的疼痛幾乎讓上官素雪暈厥,她強撐著從嘴間取出匕首然后從身上割下衣服衣角然后將受傷的手掌簡單的包了起來,然后掙扎著站起來慢慢的朝著樹林邊緣走去。
林邊有湖,湖水澄澈,雨珠落下來泛起層層漣漪向外蕩了開去。
湖邊有屋,簡單的籬笆繞著,種著不知名的花,孤零零的在風雨中飄搖。
上官素雪慢慢走出樹林然后朝著這間雨中小屋走了過來,眼中發出一種奇妙的光。
這真是一間簡陋的屋子,屋子四周被雨水沖刷的泥濘橫流,有幾株不知名的花枝葉被大雨沖落散落在地上,兩株甚至被連根沖起散落在一旁,屋頂的幾束稻草被風雨吹下來落了一地,上官素雪推開那扇虛掩的殘破的木門,一瘸一拐的走了進去,屋內除了一張床,一張桌和一盆花外別無他物,四周開始漏雨,屋內一片狼藉。
上官素雪半趴著身子,將那盆花移開然后用手臂將地上的泥濘推掃開接著就看見了一個可以開啟的蓋子,上官素雪費盡身體里殘存的力氣將蓋子掀了起來然后縮身鉆了進去。
一條長長的甬道斜下向遠處延伸出去,甬道兩邊的石壁上掌著燈,閃著暗暗的光。上官素雪順著甬道一步步的朝前走著,路過兩個岔開的路口,然后朝左前行,又路過一個岔口向右前行,不一會甬道就走到頭了,眼前是一面石壁,再無出路,上官素雪用手臂在石壁中央重擊三下,輕擊兩下然后轉身走到旁邊石壁上方唯一的一盞石燈邊抬手輕輕一扭,石門“嘩”的一聲向兩邊退去,一道晃眼的光亮照耀的上官素雪直睜不開眼,上官素雪閃身進去就看見了一個面容皺如樹皮,身形的佝僂的老婦。
整間石室并不算太大,中間有張床,粉色的幔帳,紅色的床圍,左邊靠墻擺著一個精致的梳妝臺,臺上胭脂粉黛一應俱全,右邊有張桌子,桌上擺著一張樣式古樸的七弦古琴,弦卻斷了兩根,其他地方散落著一些其他物事卻都是精致利落,足是一個妙齡少女的閨閣。
老婦一手將上官素雪扶住然后將她慢慢攙到床頭坐下,慢慢將她簡單包好的手拆開,細細的看著,眼中一片柔情。
上官素雪用手從懷里緩緩的摸出那把三葉回旋鏢遞到老婦手里,老婦接過只看一眼便面容大變,一時失聲驚呼,身體不由得退后幾步,手里的三葉鏢不由得跌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
上官素雪心中大奇,忍不住問道:“這人名頭很大么?”
老婦顫顫的道:“三葉夫人!”
上官素雪道:“您是說剛才我剛才差點死在她手里的的黑袍客居然是一個女人?”
老婦道:“確實是!”
上官素雪道:“那這個叫三葉夫人是誰?”
老婦道:“一個你見過一次就絕不對想見第二次的人。”
上官素雪道:“那您見過她么?”
老婦道:“我只見過她半面。”
上官素雪道:“她是一個很可怕的人?”
老婦轉頭不再看她,不禁抬頭看著頭上石壁,皺紋深陷,眼中透出一種無奈,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中,良久才低頭看著上官素雪道:“想不到珊瑚宮這么快就出手了,看來這一次真是難上加難了!”
上官素雪道:“那怎么辦?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么?”
老婦道:“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上官素雪慢慢將杯中的水喝盡然后愣愣的看著老婦。
老婦突然問道:“他是個什么樣的人?”
上官素雪眼神發愣,陷入了沉思,細細的想著馬畫羽和那匹瘦馬的一絲一毫,終于嘆了口氣然后說道:“我也不知道,他是一個很奇怪的人,或者說他根本就是一個瘋子!”
老婦道:“怎么說?”
上官素雪道:“他會站在一旁眼睜睜的看著我即將要被蒼鷹吃掉卻又會在我臨死時救我一命,他還會在我揚言要殺他的時候引頸就戮卻怕死的要命,他真是一個看不透的人,而且武功深不可測,據我初斷,江湖中應該沒有幾個人能夠躲的過他一鏢。”
老婦道:“看來他還真是一個奇怪的人。”
上官素雪道:“不光他人奇怪,鏢也很奇怪,無鋒無刃,說到底就是一塊廢鐵!”
老婦的臉色變了,面容滲白,驚道:“那塊生鐵是三角狀,呈暗灰色的么?”
上官素雪道:“是啊!您怎么知道?”
老婦終于嘆了口氣道:“想不到連馬畫羽這樣的冷血殺手都來攪這趟渾水了,越來越熱鬧了,真是好的很!”
上官素雪也嘆了口氣眼睛環顧四周,忍不住道:“朱叔叔呢?怎么不見他人?”
老婦用手無力的指了指石壁上方。
上官素雪道:“現在外面正是瓢潑大雨,他現在在湖中做什么?”
老婦無奈苦笑道:“他那樣一個嗜茶如命的人,雨水本就是極好的泡茶之水,碰到這樣的雨天自然是萬萬不能錯過的了。”
破屋邊上,湖水中央,一葉小舟在風雨中搖擺。
朱一湖此刻正端坐在小舟內,撐著小小的雨蓬,旁邊點了一個小小的茶爐,火光被雨水撲打的時暗時亮,一個精致小巧的茶壺現在正在茶爐上騰騰的冒著熱氣。
朱一湖是一個長得很有喜感的人,具體說是一個滿面春風的老頭,發鬢微白,長須花白在風中飄搖著,朱一湖臉上永遠都帶著一種幸福的笑意,似乎每天都有很開心的事能夠讓他這般高興,亦或許是即使碰到特別棘手的事他也是滿面笑意,無論多么兇狠殘忍的人都會不由得軟下心來。
朱一湖現在就碰到了一件特別棘手的事。
風雨飄搖,湖水波蕩,以萬物為芻狗,一葉小小的蓬船被風雨擊打的左搖右晃,在湖中央顛簸,朱一湖把起茶壺慢慢倒了一杯熱茶在茶杯里,然后淡淡的啜了一口,臉色又堆上一副滿意的笑容,他貓著身子手里拿著茶杯慢慢從烏蓬里出來,立身在天地之間。衣服迅速被雨水打濕,茶杯里的茶水飛濺同雨水混合在一起順著朱一湖的虎口流下來。
二十丈開外,湖邊站著一個人,挺直著身軀,穿一身黑衣,頭頂帶著雨笠,以至于看不清他的具體模樣,他已經將近站了三個時辰,從朱一湖的小船進湖的那一刻起他就站在那里了,一動不動,似一尊雕像一般。
朱一湖抬起頭看著湖對岸的人,一聲青嘯,一句話透過沉沉的夜幕和暴風雨直直的傳進了那個人的耳朵里,“夜深雨稠,為何不一起喝杯茶暖暖身子呢?”
那人道:“你是在問我么?”聲音渾厚嘹亮。
朱一湖道:“這一夜大雨,除了你我還有別的活人么?”
那人道:“這可說不準!”
朱一湖笑了,笑的很開心,“至少現在我在和你說話!”
那人不再說話,從腰間抽出一把亮晃晃的金刀,身體倒縱出去,在一棵青樹旁邊,猛地提刀豎劈,一塊長約半丈,寬三尺的木板從樹干上齊刷刷的劈了下來,那棵樹搖晃了幾下猛然間“嘩”的一聲向后倒去。
那人將金刀收入刀鞘猛然間提起木板從樹林里直沖出來,近湖邊時將木板橫空一擲,同時身體縱起一躍,木板在雨中一揚,直撲入水面瞬間又翻出,金刀客身體已縱出,雙腳在木板上一踏的同時左腳翻起右腳將木板向前方踢貫出去,如此反復幾個起落金刀老人的雙腳現在已經站在朱一湖的那葉小舟上。
小小的船勉強能撐著兩個人在風雨中搖擺,更何況剛才金刀老人縱下的力道直傾瀉在小船身上,小船不由得直愣愣的左右劇烈的晃動,朱一湖來不及細看金刀老人的面容猛然間想起一件事,貓著身子撲進蓬內,雙手撐著茶壺和茶爐,爐壁的火熱直燙的他手臂發紅,發出“滋滋”的聲響。
金刀老人也貓著身子坐下,在朱一湖的對面,眼看著這一切的發生面無容色,只是淡淡的說道:“你還真是將茶看的比你的命還要重要。”
朱一湖咧著嘴笑了,“這倒不是,我自然是惜命的,沒有什么比我的命更重要的了,比如我可以請你喝茶卻不會請你喝我的血。”
金刀客冷然道:“如果我非要喝呢?”
朱一湖又笑了,“我敢打賭,我的茶肯定會比我的血要好喝的多。”
金刀客道:“你還真是一個開心的人!”
朱一湖道:“開心是一天,不開心也是一天,那為什么不開心的過好每一天呢?”
金刀老人道:“可是總會有些人有些事會讓你不怎么開心的起來。”說完微微抬頭,露出一雙電一般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朱一湖的臉。
朱一湖道:“如果你用善意的眼光看待每一件事,包括你的敵人,那就容易得多了。”
金刀老人避過他的話不談,至少淡淡的說道:“我現在有興趣喝你的茶了。”
冰冷的夜,溫存的茶,亮亮的刀,暖暖的心。
金刀老人微微啜了一口朱一湖遞過來的茶,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問道:“我縱橫半生,喝過的茶也幾乎不下百種,卻從來沒喝過這樣味道的茶,敢問這是什么茶?”
朱一湖道:“竹花茶!”
金刀老人道:“恕我寡聞,竹花可以做茶的么?”
朱一湖道:“自然可以,竹花茶含在嘴里有一絲淡淡的甜味,入喉后又有一絲濃濃的苦意,進肚后有一股深深的暖意和淺淺的花香,做茶真是再好不過的了。”
金刀老人道:“你知道的還真不少。”
朱一湖道:“除了茶略知一二,其他真是一概不知了。”
金刀老人道:“那也就夠了,知道的太多反而不好。”
朱一湖道:“確實不好。”
茶已飲盡,話也說盡。
金刀老人直截了當的說道:“你知道我是誰么?”
朱一湖道:“我多希望我不知道,但是我第一眼已經看見了你刀鞘里的金刀。”
金刀老人道:“所以我。。”
“今天難得的風景,我們只喝茶不談其它豈不是是一大美事?”朱一湖打斷了他的話,“就算哪一天我們兵刃相見,那也算不枉了不是么?”
金刀老人嘴角抽動,愣了半天然后才幽幽的道:“好一個只喝茶不談其它。”
朱一湖道:“我知道你是誰,你也知道我是誰,你要阻止我,但是我卻不得不做,所以既然我們都知道將來會有那么一天你我生死相搏,那就讓你我心中充滿善意的期待著那一天吧!”
金刀老人怔住。
金刀老人看著朱一湖滿面笑意,說道:“你早就知道我要來?”
朱一湖道:“自然知道,只是沒想到你來的這么快!”
金刀老人道:“你也知道我來做什么?”
朱一湖道:“自然知道。”
金刀老人嘆了口氣道:“看來我還是小看你們七個了。”
朱一湖道:“別人怎么看我們七人不重要,我們只做我們覺得應該而且不得不做的事!”
船外的風雨似乎小了許多,湖面慢慢平靜了下來,船身不怎么搖晃了,金刀老人斜眼看著朱一湖道:“如果那一天過后,你我都還沒死,我很希望能交你這個朋友。”
朱一湖笑道:“榮幸之至。”
金刀老人說道:“謝謝你的茶,后會有期!”說畢轉身一個忽閃出去,將船上的木板擲向遠方的同時身體直縱出去,頃刻之間身影消失在夜幕里。
當朱一湖從湖邊小屋進入到石室時,上官素雪手里正拿著那枚三葉回旋鏢。
朱一湖和看著對方幾乎同時說道:“你一定猜不到我剛才碰到了誰!”
朱一湖道:“金刀老人!”
上官素雪道:“三葉夫人!”
老婦嘆了口氣道:“沒想到珊瑚宮兩個老不死頃刻間都來了,這可如何是好!”
朱一湖笑了,手里捧著茶壺,“為什么不暖暖的喝一杯好茶然后再細細的想對策呢,七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