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緣未了是杭州

玄奘本《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云:“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逼湟庠谥溉吮仨毾壬釛壍粢暵犘嵛队|這些感官的享受,漸漸達到“無無明”的境界,這是佛家修行非常重要的階段??商热舴雌涞蓝^之,我們不難發現,所謂人生樂趣的獲得,也正是在這“色聲香味觸法”之中,人忠于自己的身體,才能更好地感知自然體悟生命。杭州正是這樣一座“足以極視聽之娛”的城市,也是一處令我感慨塵緣未了的造化之地。


“這杭州美景蓋世無雙,西湖岸奇花異草四季清香。”正如太平歌詞所唱,杭州美景中排第一的便是西湖,由蘇堤出發,向湖兩側望去,不由得感慨人間絕美是西湖,左側湖水碧藍澄澈,好似那藍天在空中玩倦了在這里休憩,一不小心便多睡了一會;右邊湖水淺綠地有點含蓄,仿佛被湖面上的幾扇荷葉染上色,一時還不好意思見人吶。你便沿著湖岸走下去吧:蘇堤春曉、斷橋殘雪、曲院風荷、花港觀魚、柳浪聞鶯,這些景點光聽名字就足夠令人沉醉了,更何況風光又遠勝于名字呢,對于一般的湖泊來說,文人騷客的筆墨是它們最值得稱道的“包裝”,可對于西湖來講,詩文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


“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取之無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無盡藏也。”誠如蘇老夫子所說,自然之美不僅在眼中所見,還在耳中所聽中,行走在西湖岸,有情侶行走在岸旁時的呢喃聲;有金魚在荷葉下游動的擊水聲;有幼童念著西湖詩詞的吟誦聲;甚至于無聲之中,又聽到白娘子與許仙在斷橋殘雪上初次見面的交談聲,音樂是一場藝術的盛宴,可有時,自然的聲音比音樂更能動人。


眼中之景與耳中之聲誠然可貴,鼻子所能嗅到的香氣也自有其動人之處。沿西湖而行,荷花的花香氣與水里的清芬攜手共舞,讓被城市灰塵久久麻痹的鼻子也緩慢復活了過來。在空氣中,不只有自然的味道,還有人文情懷的沉淀,浙江博物館內起自河姆渡時期的藏品,中國美術學院舊地諸多的藝術巨制,這些作品仍舊留著剛來到世上時的味道,和荷花一起繪制屬于西湖的嗅覺地圖。


“穿衣吃飯,既是人倫物理”,美食也是西湖必不可缺的一道風景。和朋友步行一個多小時,終于找到了那家屢受推薦的飯店。點上幾個招牌菜,果然都鮮美異常。蘇氏紅燒肉的甜而不膩已經讓人難以忘懷了,一魚兩吃更令人口齒生津,將一條湖中剛釣的魚一分為二,一邊清蒸一邊紅燒,讓你體會同一道食材不同的烹飪成果。清蒸做法使魚鮮嫩中帶著清香。紅燒則湯汁飽滿,吃到嘴中有一種極大的滿足感,沉迷這般味蕾跳動的喜悅,再向往參禪悟道的人怕也是舍不下這煙火人間了吧。


觸覺雖不如色聲香味重要,但卻是人生一種重要的體驗。用手撫摸六和塔紋理時感受的莊重感,將手放在刻滿書法與佛像的飛來峰上的古樸感,印象中繁榮的臨安和今日騰飛的杭州重合在了一起。我開始想明白杭州的靈隱寺為何從古至今都這么招致文人和百姓的喜愛了,雖名“靈隱”卻并未封閉起來,并非寺內僧人太貪戀紅塵,而是這杭州的煙火人間太過精彩,連靈隱寺都也最終塵緣未了啊。


文至末尾,不如以一首關于西湖的詩做結:“西湖本是天池的余脈/詩文曲賦的酒氣還讓人神秘/樂天的柳樹仍在婀娜多姿/東坡的翠竹就直立在這里/西湖本是天池的余脈/世間本是長青的天地/貪婪的火爐曾燒遍原野/可西子還灌溉在沙漠里/西湖本是天池的余脈/三十三輪明月休憩在湖底/亙古的星空捶打著你的波瀾/你是藍色寶珠那深邃的一抹/西湖本是天池的余脈/翡翠是水晶在堤旁擁抱在一起/黃白黑的皮膚手牽手走來/披著綠色的橄欖與藍色的希望?!?/p>

(編輯/嘉軒 ?文圖作者/嘉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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