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和夏天

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掐指一算,竟然已經八年。恍若一瞬,腦海里還是你揚著頭,笑容明媚,走起路來馬尾有規律的搖晃的樣子。

12歲,初一,那時的我只是個從小鎮到城里來讀書的小孩子,而你從來生活在這里,從小學習舞蹈以及奔走在各種輔導班。也許是因為你,我覺得凡是學過拉丁舞的人都會有一種奇異的氣質,挺直的脊背,稍稍揚起的下頜,仿佛轉一個圈就進到了舞蹈的氛圍里面。畢竟你把童年我正爬在樹上、奔跑在田坎上、扮家家、躲貓貓的時間都花在了舞蹈上。

最開始知道你,是一個女生癟著嘴指著斜前方的你對我說:她是跳舞的,以前表演時還會把露水什么的粘在睫毛上。想必她說話的時候是帶了點嫉妒或者羨慕的情緒啊。小時候對于有才藝的女孩子大家都是這樣的心情罷。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們就玩在一起了。也許是一起在太陽下山時回家,也許是下課了一起去買吃的,也許是一起去廁所。各種瑣碎的事都會膩在一起。記憶很深刻的是初二那年的五月二十號,桌子燈管都搖起來,大家都慌著往外跑。那時并不知道是地震,你拉著我跑到樓梯間卻調頭回來去教室收拾了包,你還好心的幫旁邊的一個女生收拾了書,我們一起拎著大包,驚恐的站在空空的樓梯間。地面好像在抖動也好像沒有,被上來檢查的老師攆下樓。見到老師和同學,給結結實實嘲笑了一頓:要是真的地震了,命都沒了,還管書。好傻啊那時候,也許回憶的溫馨就在于此,想起那些犯傻的往事,還是會輕輕笑出聲來。

?坐在二樓的教室里,晚風吹過,帶來淡淡的黃桷蘭香味。噢!你說你家陽臺上也種著一株,后來一開花就會被慫恿著摘下給我。熟悉的香氣飄飄搖搖穿過時間的萬水空間的千山,喚醒疲倦的嗅覺。對于拖著你慫恿你摘各種花草,想必你一定印象深刻。

二中大大小小的地方都印著我們的足跡。桂子飄香的時候,一樹一樹的金黃,往往是我跳著扯下枝丫,你倉皇的摘,然后在有人過來的時候大笑著跑掉。那些小小的花夾雜課本里筆記本里,以后的某一天翻到,還是會有淡淡的香味。操場旁邊有一片白茅草,秋天會長出白色的絨絮。你站在其中,我把手比成相框的樣子,咔嚓,我說以后有了相機會給你拍好看的照片,就要這種背景。白茅草還夾在我的筆記本里,估計已經黯淡了光彩。還有爬山虎,春天是綠得逼人,夏天綠意更深,葉子邊隱約出了紅,秋天就徹底紅的紅黃的混在深綠淺綠之間五彩斑斕像是一幅油畫,冷起來的冬天,光禿禿的藤和一兩片褐色的葉子,裸露在風里。各個季節的它們當然也會被我收集起來。不得不提的是尋找四葉草,某段時間,大家都喜歡在草叢里刨四葉草,據說找到的會很幸運。我們并沒在學校找到過,反而摘了很多大朵的獨活和一串串白色紫色的丁香。高中學了生物才知道,四葉草不過是基因變異,幸運只是人們假想出來的。課本里還壓著很多樹葉和花,已經記不清楚它們具體在哪里,但是那種偶爾翻到欣喜和小心翼翼放在書頁的動作卻永不會忘記。總被你說糟蹋生命不愛護花草,但是因我貪念那份凝固的美,你依舊會跟我一起破壞。

? 聞罷三年梔子花香,你還留在那里,我去了城另一邊的學校。雖然相隔不遠,但也沒辦法經常膩在一起。初三時愚人節給你說:我明天轉學去一中了。你愣了好久,好像淚都在閃。哈哈,騙你的呀!結果九月份就成了真。一中有大片的櫻花,粉的白的,風吹過,飄飄揚揚的櫻花雨。習慣給你寫信的時候放一把壓好的花瓣,好像那樣就寄出去了一個開花的四月。假期的時候也許都很忙,沒聯系過,一直嫌你從不主動打電話叫我。而我每次叫你都是去圖書館,爬思源廣場的長長的梯子,在圖書館消磨漫長的下午。太陽下山的時候,聊著天離開,買西瓜和冰淇淋,或者去老地方吃東西。最后,踩著月色,沿著濱江路回家,因為家的方向不同,總是被你挽著反方向走很遠。說再見的時候,一個向左,一個向右。

? 后來,我到重慶, 你去綿陽復讀。寫信還是慣例,打電話的時候我給你講大學的趣事,有關學校的各種活動以及遇到的喜歡的不喜歡的人,鼓勵你早日掙脫苦海。你總是講你的不愉快和各種壓力,我說沒關系只有六個月、三個月、一個月馬上就解放了。去看過你一次,清早起來,坐了公交輕軌火車動車,傍晚才見到你。第二天離開的時候,情緒崩潰,一直哭,很壞的把所有全歸咎到你身上。緣由很多,不提。

你是六月的雙子,我是九月的天秤。恰恰星座書上說天秤和雙子相合指數滿分,怪不得呢!都一起度過八年了,笑過吵過或親密或疏離,依舊被時間捆在一起。

我們一個像夏天,一個像秋天,卻總能把冬天變成了春天,遇見一個人生命全改變,原來不是戀愛才有的情節。

未來我會看著你有男朋友,成為你的伴娘,看你走進婚姻的殿堂,有一個美滿的家,生一個娃娃。你說我們老了要一起住在海邊,看著翻涌的海浪老去死去。

? 明天是你20歲的生日,祝你生日快樂。

好像跑題了,并沒有寫夏天和秋天,沉浸在回憶里面了。習慣美化記憶,好像都是美好的不可觸碰,像植物標本一樣。并不是說沒有不好的記憶,我不敢很切實的去剖析友情,我害怕觸碰我性格里的缺陷和你的。躲開一切不開心的記憶,美好的不真實。不過朋友之間,沒必要想得那么透徹,很開心的在一起不就好了?我只能以浮于表面的文字來描述這份美好,也許某天我會冷靜的剖析我的感受,拿一柄手術刀,切掉那些腐化的感情而不是讓它們總是留在那里。沒辦法抵消一起耗費的時間,畢竟朋友沒辦法說分手就分手。很多年的友情我也舍不得。或者說我貪戀記憶里的美好,希望它永遠是最初的樣子。就像保存那些植物標本一樣。一起生長一起活,就像家人,會吵架打架還是抵不住親情,朋友是,相逢一笑泯恩仇。不相信所有完美的情誼,總是會有不和睦,不完整,因為我們不一樣,不過我們會慢慢理解懂得。而我也會繼續愛你,就像開始時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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