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炮兒》—這一生未必進取,但我有我的江湖規矩

《老炮兒》是浪漫的、難得一見的、我期待已久的國產片。

網上也有人指摘它過度英雄化“頑主群體”,是失敗中年直男癌的意淫。但它依然是我個人的年度十佳影片,看得熱淚盈眶。

我很喜歡北京話,覺得北京話很有意思。

我喜歡《我愛我家》,喜歡梁左,喜歡王朔,喜歡拍《甲方乙方》的、寫《我把青春獻給你》的馮小剛。

我也喜歡香港古惑仔系列,但是內地沒有古惑仔,我們的電影不可以拍黑社會。

《老炮兒》視聽寫實手法文藝,但是其實非常商業,哪怕它歪曲現實,是北京頑主群體的自我美化……但依然瑕不掩瑜,電影就該來源生活高于生活么,它講了一個好故事,塑造了鮮活的群像,也很少看到這么流暢、生機勃勃的北京胡同生活場景,承載了內地式的江湖夢。

《老炮兒》不是完美的影片,但是可以看到管虎導演的技術日臻成熟,各方面都平衡得非常好。

我沒想到的國產片

今天看了一下新聞,《老炮兒》票房已經破五億了,所以說我很懷疑“電影市場預測和趨勢”這種說法。卡梅隆拍《泰坦尼克號》的時候也沒預測到海難片是市場趨勢吧,斯皮爾伯格 拍《大白鯊》的時候有調研說大家愛看大魚嗎。

《老炮兒》上映前也有部分影評人預測這個題材太北方,現在看起來是空擔心一場,好故事是跨越地域的,電影的票房很大程度上還是取決于影片本身和導演對題材的把握能力。管虎本身就是北京人,加上他的視聽語言相對成熟,對現實類題材把握能力很強,拍胡同生活駕輕就熟,影片的細節非常生動日常、流暢好看。

今年,我常常回想起大一時候剛剛加入電影社團那會兒,電影協會這個很散的小團伙剛成立,大家在食堂第一次碰面都會說說自己喜歡看什么片,男生都偏愛國外的電影,我說我更喜歡港片(其實那時候港片也早不行了)。幾乎沒人聊國產片。當時,包括很長一段時間內我對國產片完全沒有期望和興趣。

今年看了很多國產電影,挺感慨的。常常說中國的影視行業水太深,浮躁,但是看了好幾個國產片,我覺得《港囧》不錯,《烈日灼心》也不錯,看到有很多人認真做著片子,讓人感受到國產電影的希望。

行業繁榮,背后是資本力量的運作。

小時候我們追看TVB的劇集和臺灣的綜藝節目,現在國內電視劇、真人秀制作水準已經遠超港臺,有一天中國這些發育良好的青年偶像也會風靡亞洲其他國家,想想有些小激動,突然覺得自己比想象中愛國呢。

《老炮兒》的企圖

管虎導演曾說過做電影的人有一點點話語權,一直有使命感。《老炮兒》有北京頑主群體憶崢嶸的成分,也想宣揚自己的那套價值觀。“老炮兒”六爺風光不再,江湖規矩還是要講。電影中的六爺無意對抗權貴階層(也對抗不起),攤上事兒了,老炮兒自有處事邏輯。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兒子惹事,六爺認栽,看似籌錢窘迫,但是事情的解決方式都由六爺來把握走向:

兒子刮了人車,該賠;

該茬架的,茬;

舊友的“嗟”來之錢,不要;

兩碼事不能歸一碼事兒辦……

六爺所有的選擇和立場都在踐行自己的那套老派價值觀。仁義、道理和規矩不能壞,老頑主們這一生未必都出人頭地,在自己的地界里,六爺依舊是受人尊敬和體面的,人生不糾結,活得自成一派,算是圓滿的一種。整個觀影過程我也沉浸在這種幸福和悲涼的情緒里。

現在的中國好像一架開足馬力的車,來不及停下來,沒時間跟你講究,所有人被裹挾著往前趕——被推搡,被捧上神壇;或者被落下,被遺棄,不管你愿不愿意,曾經一個“勇”字掛胸口闖江湖的時代一去不復返,當下是拼“爹”和拼“資本”,這個世界的游戲規則已經不是片中老炮兒們說的那一套了。

內地的政治環境消弭了階層生活方式,講規矩就是弱勢群體。這幾十年中國不講“規矩”,只講叢林法則:只要不碰觸法律底線,誰賺錢多誰就是規矩本身。普通小老百姓想要體面地、有尊嚴地生活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

老炮兒中反復出現的“規矩”是,城管可以收無照經營的煎餅攤兒但是不能扇小販巴掌;我是你長輩,你得尊重我;問路、求人辦事得說“您”和“請”……六爺強調的這種的規矩,是當下中國失落的一塊。

中國人日常交往戾氣太重了,幸福感低,需要這種“法律之外,情理之中”的規矩。

不要歧視漂亮男孩

導演管虎說他本來很反感漂亮男孩。我也一樣對花樣美男沒什么興趣。但是看了《老炮兒》對李易峰和吳亦凡好感大增。改造大家公認的“花瓶”其實是非常有意思的事情。之前很難想象韓流痕跡過重的吳亦凡怎么去把握角色,在《老炮兒》中他的表現并不完美,本來對他期待值不高反而有驚喜。

吳亦凡把握住了人物的神韻,氣質太好了,看起來是很單純的演員,讓我忽略了他不自然的下巴線條。而且他的臺詞功底和聲線控制比我想象中好,有感染力,尤其是第一句對白,人未出現,對白語氣真“對”,小飛形象立現。

很多人覺得李易峰的京味兒不夠,不像胡同長大的孩子,的確,他和張一山比起來顯得太不“北京”了。但是他眼神蠻清亮的,不讓人反感,非常養眼,他的特點是多熱血多狗血的臺詞都舉重若輕……還挺期待他的進步的。

總體而言,李易峰和吳亦凡都不是天才型的演員,看得出來偶像歌手渴望改變,是有誠意的,八五后男偶像們的氣質啊真的非常干凈。相比之下我更喜歡吳亦凡多一點,富家子弟的身材和長相帶一點叛逆氣質,太容易俘獲少女心啦,嘿嘿嘿……

詩意和燃

我覺得北京不是一個詩意的城市,好像一個大村莊。看到片中被人津津樂道的片段——鴕鳥在馬路上狂奔的畫面,還是激動了一下。不管這個橋段設置多么技術流和標簽化,效果還真好啊,主要是馮小剛演得好,演完老炮兒,六爺和馮小剛是一體的,雖然近年馮氏電影質量挺不堪的,但他本身還是很有情懷的人。

就不想過分解讀鴕鳥這個元素了,每個人在看的時候應該都會不同的感觸。

老兄弟們豁出去一起干架,齊齊從看守所放出來的場景也很熱血,想到香港的古惑仔系列。

片尾六爺飛蛾撲火似的去只身約架,有點視死如歸的意思。老炮兒的選擇不僅僅是要維護自己的尊嚴,而是想按照自己的活法走到盡頭。

“這不是你的時代了,你那一套已經不管用了”

是啊,So wh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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