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節這一天,去父母墳前安放心靈
? ? ? ?魯先圣
? ? ?又是一年的清明了,所有失去了父母的人,又到了滿天凄涼、淚水沾衣的日子。
? ? ?我的父親,1994年陰歷四月初六,患腦溢血三天不治而逝,那一年他只有64歲。那一年,我剛剛離開故鄉來濟南,在《山東青年報》做記者。父親自二十多歲起擔任村里的支部書記,因為資格老,晚年又被鄉里破格任用為管區書記,還兼任著村里的支部書記,是十里八鄉都知道的名人。因此,對于兒子,他寄予了厚望,希望兒子能夠學有所成。我理解父親,自己也有很遠大的抱負,因此父子之間有著十分的默契。我總是把自己發表的文章樣報郵寄給父親,父親每次收到樣報就必定把報紙拿到鄉里和管區里的辦公室,十分驕傲地向人們推薦兒子的文章。很多時候,我回去看望父母,父親都會說,哪一個領導看到了我的文章,哪一個同事夸耀了我的文章,那種掩飾不住的驕傲洋溢在他的眉宇之間。
? ? 特別是有一段時間,因為我參加省里組織的環保世紀行記者團,個人的形象十幾天連續出現在晚上山東衛視的新聞聯播里,鄉親們都看到了新聞,父親的那個自豪啊,母親說父親高興的幾天合不攏嘴。
? ? ? ?我知道,那個年代,在農村,即使是在縣里,做記者這個職業的人是很少的,記者這個職業的頭上籠罩著一層神秘的光環。因此,父親總是對人說,都見過縣長、鄉長和局長,誰見過記者啊!我很高興,我感覺自己正在圓父親夢想和愿望的路上。而且,我堅信,用不了多久,我就一定有能力讓父親感受更大的榮光。
? ? 可是,就在我剛剛做記者的第二年,我才剛剛30多歲的年齡,突然之間,我的父親就走了。他沒有來得及看到自己的兒子后來的成就,他沒有給兒子讓他享受更大光榮的機會,他更沒有等到兒子有能力孝順他的時刻。
? ? ?得到父親病重噩耗的時候,我正在臨沂采訪。我立刻放下采訪,從臨沂趕往我的故鄉。可是,當我趕到醫院的時候,父親已經深度昏迷,不論我怎么呼喊,父親都沒有絲毫的反應,他就這樣沒有留下一句話,沒有給兒子伺候一天的機會,就匆匆地走了。
? ?多年以來,想念父親的時候,我一直在想,父親一定是去趕赴一個更加重要的約定,那里一定有他更加重要的位置,不然,父親不會就這樣突然撒手而去。
? ? ? 父親走了,我把母親接到了濟南。那一年,我剛剛在濟南買了房子,盡管房子不大,但是,我想,我不能再輕易失去孝順的機會,母親比父親大六歲,她也沒有多少時間留給我。
? ?但是,即使是母親在濟南跟隨我生活的時間里,只要到了清明節,我都會回故鄉祭奠父親,不論我的工作多么繁忙,我都不會找借口推脫。因為,我相信,這一天,父親一定在等待著自己遠方的兒子。
? ? ? 事實上,每一年的清明節前的幾天里,我就總是在夢中遇見父親,他都是很安詳地樣子,詢問我一些工作和生活的事情,一如他健在時的情景。而每次我去祭奠了父親之后,再回來想重溫與父親在一起的時光,那樣讓我留戀的夢境卻再也沒有重現過。因此我堅信,到了清明節,父親也一定想念兒子了,清明節過后,父親就回他的天堂了。
? ? ? 2010年的四月初,我的母親也去世了,那是一個幾乎與父親的忌日重疊的日子。就是從那一年,我知道自己成了一個沒有了爹娘的孩子。晚年的母親常年與我生活在一起,無數的細節充斥著我的生活空間,我常常沉浸在那些難忘的記憶中,那些記憶,也是我人生和文學創作珍貴的財富。
? ? ?母親去世7年了,每一年清明節的前幾天,我就難以讓心靈平靜地工作,我開始準備回去祭奠父母的物品,打算行走的路線,一顆孤苦的心靈再也難以安靜。
? ?幾天之前的一個朋友聚會,恰巧幾個朋友都是失去了父母的人,我們自然說起清明節,談起自己的父母,我們幾個都算事業有成的中年男人,竟然都被淚水沾濕了衣襟。我們說,清明節我們不論多忙也要回去,我們都是失去了父母的孤兒,只有故鄉父母的墳前,才可以安放我們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