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2015-09)

太陽山就是梁山,在常德近郊,公交不好找,經過詢問度娘及路人,知道在汽車站對面的菜市場那里。要贊一下常德人,問路回答是很耐心的,某甲在柳葉湖準備回汽車站的時候,詢問公交司機,司機怕某甲走錯了,還下車提醒某甲BRT在哪里坐。某甲活這么大,還沒遇到這種事情。

傳說常德得名因為上古時候的善卷先生。善卷先生耕田用黃牛不用水牛,旁邊的人奇怪,水牛耕田更適合更有效率。事后善卷先生回答,怕正在耕田的黃牛聽了傷心。堯知道后大贊善卷先生有德,對牛尚且這么好,對人不更加好嗎?于是要讓天下給善卷先生,善卷先生推辭了。

某甲在常德幾天,感覺沒出湖北省。因為常德話類湖北荊州公安一帶的口音,而且尤其是在澧縣,公安鍋盔隨處可見。在常德的飯店吃飯,服務員基本上都是大媽,感覺精神狀態,很是舒展,老太太說話都中氣十足。而且對人非常好,調好空調,在哪里坐比較涼快都指給你。

某甲到梁山腳下,上山近8公里,遇一男三女,也準備上山,邀某甲一起登攀,某甲準備坐車上去的,但是年輕人既然邀約,也不能太慫了,于是咬牙登攀。要不是有五臺山走臺的經歷,說什么某甲也是要坐車的。爬了兩個多小時,到了梁山頂,風光很好,上面普光寺太陽殿巍峨雄偉。普光寺是否梁山禪師所住持,并未見說明。也許建廟的人壓根不知道那一則有名的公案。

問:家賊難防時如何?

師曰:識得不為冤。

曰:識得后如何?

師曰:貶向無生國里。

曰:莫是他安身立命處也無?

師曰:死水不藏龍。

曰:如何是活水龍?

師曰:興波不作浪。

曰:忽然傾湫倒岳時如何?

師下座把住曰:莫教濕卻老僧袈裟角。

問的人是緣觀禪師所在寺院的園頭,也就是種菜的。周圍的人知道園頭有修行,就慫恿他去找梁山禪師印證。上面記載中,回答者就是梁山緣觀禪師,他是曹洞宗云居一脈,也就是洞云宗一脈,云居道膺傳同安丕,再傳同安志,再傳梁山緣觀。

禪宗里面,方丈也即堂頭和尚,還有首座是經常被挑戰的。從上述公案來看,這個園頭是非常厲害的,當然,梁山禪師也不弱,回答得滴水不漏。公案中的家賊,就是心中的各種妄想。梁山禪師的回答表明:讓妄念清空是必要的功夫,但是又不能壓制不生念頭,壓住就是死水,不壓呢,妄想大而生煩惱的時候怎么辦?也就是傾湫倒岳的時候怎辦?梁山下坐,抓住園頭的手:不要打濕袈裟的一角。

善能分別諸法相,于第一義而不動。整個公案就是這個意思。又如曹山禪師所言:如經蠱毒之鄉,滴水不沾。這個公案,園頭箭箭連發,而梁山則應對自如。園頭是賓中主,梁山是主中主,某甲想接下來,應該是相捉入方丈喝茶了。兩個明眼人啊,惺惺相惜呀。

梁山禪師這一脈,是曹洞宗延續至今的關鍵。梁山緣觀傳法給大陽警玄,不知道這個大陽是否就是太陽。到了大陽警玄的時代,問題來了。找不到合適的接班人,眼看法脈就要斷了。大陽警玄很著急,就委托臨濟宗的浮山法遠給他找。過了很多年,浮山法遠找到了一個人。在這個人來前的一天,浮山法遠夢到了一只青色的鷹。第二天,投子義青就到了。

浮山法遠代替大陽警玄培養了投子義青,并將曹洞宗宗旨傳授給他,也將大陽警玄的遺物和法卷交給他,讓他延續曹洞宗。這個時候,離大陽警玄圓寂過去了五十年。也就是說,投子義青嗣法于大陽警玄,但是和大陽警玄從來沒見過面。

問題來了。看五燈會元的記載,大陽警玄并非只有一個法嗣,而且,與大陽警玄同一輩的曹洞宗禪師也大有人在。投子義青這一輩的曹洞宗禪師也大有人在,但是接下來就奇怪了,投子義青下一輩,也就只有投子義青這一脈延續,其余都斷了。到這里,不能不佩服大陽警玄的預見。

在禪宗中,大陽警玄的預見是非常奇特的,他還預見平侍者會叛師。平侍者也是開悟的人,當大陽警玄四處找傳人的時候,有人就說,平侍者不是很好嗎?大陽點著自己的心胸說:他這里不好。又張開虎口說:今后他會遭遇這里。果然,大陽圓寂后,平侍者認為師傅的塔里有黃金白銀,將塔打開,并將師傅的腦袋挖破。后被告官,被判還俗,還俗后又回來找同門師兄弟,沒人收留,結果很慘,落于虎口,被老虎吃了。

委托臨濟宗為曹洞宗找傳人,可見禪宗沒有門戶之見。臨濟臨天下,曹洞曹一角,說來,曹洞宗延續到清代,還是臨濟幫的忙。臨濟果然是臨天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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