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時吃面條的情景,每每想起來都忍俊不禁。
在四川長大的80后也許有同樣的記憶,大部分芒種季節的伙食都是一日兩餐,這是因為:一來農事不待人,搶收搶種,這段時間對于一年的收成多少極為關鍵,做飯吃飯的時間都要從牙縫里擠出來,這一點也不夸張。二來,種水稻是個費力費錢的活,種子、農藥都是需要資金的,少吃一頓總歸可以節省一些。早飯往后拖一拖,午飯再往后拖一拖,“三餐并作兩餐”也就順理成章了。午飯后事要勞作的,不能將就,一般都是咸菜豆瓣配米飯為主,對于晚飯,勞作一天,人都倦了,實在沒有精神再淘米做飯,這時,下面條是一種較為省時省力的選擇。
在故鄉,面條的做法是連湯面,這時一種區別于過水面的做法,熱鍋下油,少許老姜大蒜,稍作煸炒,注入冷水,燒沸,放入面條攪勻,再加入蔬菜和雞蛋,蓋上鍋蓋小火數分鐘,加入鹽、辣椒等作料,面條便可出鍋。這樣做面條有幾個好處,一來不用特地做鹵,方便快捷,二來所有主料配料的營養都連湯帶面的一同下肚,一點也不浪費。但這樣做法同時也有弊端,一鍋面都是一個味道,如果口味相同的一家人在一起還好,但如果有口味獨特的人,自然是眾口難調,偏偏我就是屬于那不合群的一個。
首先我不吃蛋黃,這點比較好處理,母親總是叫我把蛋黃轉移進父親碗里,把自己碗里的雞蛋蛋清夾給我。但對于不喜歡吃的蔬菜,比如:茄子、西紅柿和絲瓜,處理起來就往往復雜了,得一個個的夾出來,如果再碰上那天我神經錯亂,強烈表示:湯中有這些蔬菜的味道,我不吃。場面就尷尬了,母親好言哄勸往往是無濟于事的,最后總要父親棍棒伺候,我邊哭邊吃,眼淚從眼睛到碗再到嘴,如此循環,那表情和動作,現在的影后影帝也不一定達到如此水準。
次數多了,母親又想到另一個解決辦法,面條熟后先盛面條,給我單獨舀好湯水后,再在留下的湯中煮熟蔬菜,如此進行區分。問題得到了圓滿解決,但每當我吃著這樣的面條,我總是又懷念他們碗里面條的味道。
還有一個吃面條的深刻記憶,童時常上外婆家,外婆舅媽們都比較喜我們姊妹三人。每次吃飯總是偏心于我們,又一次吃面條,舅媽做好后端給我,我上手便吃,剛吃下去兩三口,突然發現薄薄的面條層下全是雞蛋,那個年代的農村,雞蛋雖不珍貴,但也并非平常之物,細細一數,足有六只,這遠遠超出了我的承受范圍,況且我還不喜蛋黃。即已動筷,就騎虎難下,我不能在親戚面前使我的懂事乖巧的形象有所蒙羞,只能硬著頭皮,統統吃下去,那頓飯我覺得吃了幾個世紀,數次反胃作嘔,但還要強裝歡笑,不敢有所表露。舅媽十分滿意的看著我吃完,眼中滿是關愛,那有可能是我今生單次吃雞蛋最多的一回。至今,二十年已過,但我對吃雞蛋還有所陰影,每次走親戚,如果是吃面條,我都要再三確認碗里到底有幾顆雞蛋,方敢下嘴。
關于兒時吃面條的種種,至今還歷歷在目,自赴雅安求學,爺爺奶奶外婆外公相繼過世,和家人親朋一個餐桌吃飯的時間也越來越少,關于那些吃面條的記憶日漸模糊,但關于那些在飯桌上給我留下的父母之愛、親友之愛,在飯桌上讓我懂得的包容、感恩這些道理,深深的烙印在心里。特以此文,是為記。
2017.4.5 ?虎林
以上所有的話,都是我真心的。~~張胖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