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蓮堂日話】160113
每日一話，是為日話
看戲聽戲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大約在十歲之前，貧乏的現代化兒童娛樂讓我這個小縣城里的孩子沒有失去童年的歡樂，爺爺愛聽戲，常常借著在物資交流會、廟會、紅白喜事的機會帶著我去看戲，平時買了各色秦腔戲曲磁帶每天早飯后響徹庭院，后來再進一步有了VCD，便買了很多戲曲MTV，隨時可以聲情并茂不受饑寒地窩在溫暖的屋子里過足戲癮。再后來電視臺開啟了戲曲專題播送時段，成了爺爺雷打不動的功課。我總記得爺爺一聽戲那說話回應別人的聲音腔調都掉進了曲子中去，仿佛夾了一層樂章，爺爺那“哼哼”的聲音實際上就是在告訴旁人“我在看戲，請勿打擾”。如今成家在外，已經很少回家也更鮮有機會和爺爺看戲，而被互聯網現代化多媒體包裹的我們這些年輕人也早已對差點就進入故紙堆的戲曲沒了興趣，這是時光的悲情。
看戲成了我小時候了解歷史認識文化的一扇窗，雖然那含含糊糊的唱念臺詞我打都聽不清也聽不懂，但有了爺爺在一旁的講解，讓我很快便對看似枯燥的秦腔產生著濃厚的興趣，與此同時，我會在爺爺的講解中不斷地去追問故事中的故事，歷史中的歷史，以及更重要的是各種人物的忠奸善惡喜怒哀樂，看戲看到的是人生，是對幼小心靈潛移默化的培育。從古到今，戲曲的誕生功用有很大一部分便是教化引導，而把它純粹作為精神享受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早先曾經寫過一篇和爺爺看戲的文章，而今回想仍然津津有味。多少個寒夜，爺爺和我穿著厚厚的棉襖，熬一杯濃茶，買一包瓜子，挑一個不遠不近的位置，早早地來到戲臺前，等待大幕開啟的那一通暴鼓聲，“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cei！”來自關中地區各個縣的劇團在那些年已經進入改制，不再是國家養著的公職人員，需要走南闖北去養家糊口，這種不為人知的艱辛卻讓不同地方的觀眾見識到不同的表演，而我們總對本地劇團不屑一顧，而對外來的和尚卻偏愛有加。他們穿著早已顯舊的服侍和缺胳膊少腿的道具，在寬闊的舞臺上展示著十年功的精彩，有誰又能知道舞臺背后的他們吃穿如何、家庭如何，唱完戲都做些什么想些什么，匆匆在這一處結束戰斗又該收拾行囊到下一個縣城去，現在想來把他們的故事寫成小說或拍成電視電影也是很有意思的事。如今，那些當年的江湖戲子早已不知轉了多少次型變了多少次身，離他們曾經的夢想越來越遠，一切都成為往事。
今天就說到這里，明天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