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三節 第三段

? ? 一只白色的小狗蜷縮在紙箱的邊角，白的就像團雪球，無一絲的雜色，或許是在箱里悶的久了，此刻睡得正酣，但依然能從隨著呼吸微微起伏的毛發看出，這真的是一只活生生的小狗，不是毛絨玩具。

? ? “小點聲，別嚇到它，小狗的膽子可小了。”

? ? 爸爸湊上女孩身前，輕聲的說道。

? ? 女孩聽爸爸這樣一說，緊張的馬上用手捂住了嘴，生怕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嚇壞了小狗，旋即偷偷的從指間漏出一條細縫，又用另一只手指指自己的嘴巴，意思是想問爸爸，這樣輕輕的說話可不可以。

? ? 男人被女孩的這一動作逗得忍不住發笑，他已經很久沒見到，女兒露出這樣手足無措的表情。

? ? “我能抱抱它嗎，我保證輕輕地，不會弄疼它。”

? ? 在得到了說話的許可后，女孩用輕的像是針跌落的聲音試探的詢問著，倒不是她有什么多余的顧慮，而是她不確定自己的行為會不會傷害到小狗，女孩不想讓小狗受到傷害，所以，她想要先征求爸爸的意見。

? ? 爸爸沒有多說什么，笑著點了點頭。

? ? 女孩迫不及待的把兩只小手再一次伸進箱子，這一次的動作要比上一次更慢，而且似乎又有些發抖，但女孩極力控制著不讓手發抖，她擔心如果自己太緊張會不自覺的用力，那樣就會抓傷小狗。

? ? 就像一塊熱熱的棉花團。

? ? 這是女孩觸碰到小狗那一瞬間的所想，也是女孩沒有料到的，因為這跟她夢里夢到的不一樣，夢里的小狗沒有溫度，摸起來就像是普通的毛絨玩具，所以女孩一直以為，小狗跟毛絨玩具的區別在于，小狗會跑會叫，而毛絨玩具不會。

? ? 熟睡中的小狗也似乎感覺到被什么碰了一下，慢慢的睜開了眼睛，一雙烏秋秋的大眼睡眼惺忪的看著面前的女孩，就這么盯著看了一會，它才發現自己已經不在身處那片黑漆漆的狹窄空間，而是一間明亮的屋子，還有四周陌生的氣息。

? ? 女孩溫柔的把小狗抱在懷里，輕輕地來回從上至下捋著它的毛發，小狗也一副愜意的樣子蜷縮著，正好占據了她的大半個懷抱。

? ? “媽媽知道嗎，她一直不同意的。”

? ? 女孩忽然想起了媽媽曾經堅定拒絕自己的表情，心里有些發虛，不自覺的加緊了懷里的力度。小狗似乎也察覺到了不自然的緊迫感，伸出舌頭舔了兩下女孩的小手，意思大概是讓她注意點。

? ? 女孩驚訝的趕忙放松了一下胳膊，又快速且輕的捋了幾下小狗的后背，以此表示歉意。其實這也不怪她，任誰都是如此，任何得不到的東西即使再迫切的想得到，都不會影響生活的繼續，可是有些東西一旦得到，就無法忍受失去。她實在是太害怕等媽媽一會回家，看到自己懷里的小狗，會不由分說的把它扔出去。

? ? 這不是危言聳聽，媽媽真的做得出來。

? ? “媽媽當然不同意，所以就要看你的表現了，我可是說了很久的好話才讓她松口的，以后多幫媽媽做些家務少惹她生氣。”

? ? 爸爸擺出一副嚴肅表情對女孩說道，但沒保持多久，就又漏出嬉笑的模樣，這不能怪他，面對這樣下一秒就可能會梨花帶雨的小女孩，任誰都無法冷下臉來。

? ? 女孩開心的笑了起來，綻放出如花般的笑靨，她的雙眼一直注視著懷中的小狗不曾離開，就連和爸爸說話時，注意力也全在它的身上。

? ? 從很久以前女孩就在想，小動物為什么不可以說話，小狗的汪汪，小貓的喵喵會不會就是它們的語言，就像老師在課上講的外語一樣，不是它們不會說話，而是自己聽不懂它們的語言，假如有一天能變得像老師那樣說一口流利的外語，是不是就可以去和小狗對話，只要學會了它們的語言，就能和它們做朋友呢？

? ? “汪汪，汪，咦……”

? ? 女孩輕聲的對著懷里的小狗叫了幾聲，可是小狗只是慢慢抬起頭望向她，一邊吐著舌頭一邊露出一副呆呆的表情，像是對于這陌生又熟悉的聲音有些疑惑，旋即又將頭扭向一旁，繼續觀察著周圍的一切。

? ? 旁邊的爸爸早已笑得前仰后合，看著自己的女兒一臉認真的嘗試和一只狗對話，又被小狗扭頭嫌棄，真的沒有什么比這一幕更讓人為之歡笑了。他真想留下這一瞬間，讓長大后的女兒看看。

? ? 女孩被爸爸的笑聲引得有些不自在，她覺得肯定是自己學的不像，小狗才沒能聽懂她的意思，她本來是想借此表達對小狗的歡迎，對它問聲好的。

? ? 然而爸爸還在一旁笑個不停，女孩只好假裝聽不到，來緩解此時的尷尬。她用小手輕輕抓撓著小狗的后背，小狗似乎也因為女孩的抓撓舒服極了，閉上眼睛不住扭動著身體，又在懷里打了個滾，四腳朝天的仰在女孩的臂彎，好像是在示意讓女孩也撓撓它的肚子。

? ? 女孩從上到下反復撫摸著小狗的毛發，順滑的不像用了任何力，白白的發著亮，宛如奔跑在冰雪中的白狐，分不清雪色與毛色，融在紛雪里來，也融在紛雪里去。

? ? “小狗的脖子這是怎么了？”女孩忽然有些疑惑的問道。

? ? 這是女孩唯一的疑問。在順著毛發撫過時，她發現小狗的喉嚨處有一小塊并沒有被毛發覆蓋，而是突兀的露出了粉嫩的表皮，就像是唯獨這一處從沒有長過毛發一樣，顯得有些破壞了整體的美貌。

? ? “是不是出生的時候就少了一塊毛，還是和別的小狗搶奶吃留的傷疤，抱來的時候沒注意到啊？該不會是天生的胎記吧。”

? ? 男人似乎也并不知道這件事，湊上前去仔細看了一會，發現確實小狗的脖子處有一塊沒有長毛，他有些疑惑的抓撓著后腦勺，十分的不解。

? ? “也或許是被同一窩的小狗欺負了，你得多關心關心它，不然看起來真的挺可憐。”爸爸想不出為什么，只得找了個理由搪塞一下女孩，免得女孩日后在她媽媽面前說起這件事來，又要被老婆怪罪粗心大意沒有認真挑一挑，隨便抱了一直有疤的回家。

? ? 女孩一聽到爸爸這樣說，馬上狠狠地點了點頭，頓時一股熱流涌上心間，腦海中自動浮現出了小狗被欺凌的場面，仿佛看到了小狗獨自縮在一旁，看著其他的小狗在吃狗媽媽的奶，而自己只能舔舔爪子。

? ? 這真的是太殘忍了！女孩心里這樣想，又不自覺的縮緊了一些懷抱，使得小狗用一陣扭動來抗議受到了壓迫，表達對此不滿。

? ? 就這樣持續了好一會兒，女孩覺得手臂有些發酸，可是絲毫沒有放下小狗的意思，此刻她的世界完完全全的被眼前的小家伙占據，甚至，她已經幻想出了今后一起生活的場景。

? ? 一起睡覺，一起吃飯，一起散步，一起玩鬧，她會帶它修毛，會幫它洗澡，它會長成一只強壯的大狗保護她。總之，她會和它一起成長，它會和她一起度過每一天。

? ? 女孩沉浸在自己的憧憬里，這一幕，就像是剛剛臨盆的母親，用慈愛的目光看著懷里的孩子，仿佛看到了他今后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