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金戈云龍
池塘邊的榕樹上,知了依舊叫著夏天。操場邊的秋千上,蝴蝶是否還停在上面。
快二十多年沒見的老同學,通過家人突然聯系到了我。將我加入了剛剛建好的小學的微信群里。看著一個一個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名字,心中興奮異常。突然間一個名字跳入我的眼中,彩云朵朵。是她嗎?
有些顫抖的點開了她的微信,一張無數次出現在少年時夢境中的容顏,就這樣重重的映入眼中,扎進心里,在平靜多年的回憶中打出一圈圈漣漪,過往的記憶如狂風般肆虐而過,將漣漪吹成波浪,疊成海濤,化作滔天的思念,重重的拍打心中的圍墻上,塵封多年的青澀,彌漫而出。
記得那個時候,彩云姑娘梳著兩條麻花辮子,在耳前垂下,每次不開心的時候,總是雙手抓住它們在胸前戳弄。就是因為我弄臟了她的裙子,或是畫花她的本子。即便是這樣,只要放學的鈴聲響起。我瘋跑到操場上玩耍的時候。她總會默默的將我丟亂的文具書本收進我的書包。
那時候的我覺得日子是那么的快樂,最大的難事就是老師留下的題不會解,假期馬上就要結束的時候,假期作業還沒寫。每當這個時候,貪玩的我總會第一時間想起她。跑到她家里,借來干凈的像剛發下來一樣的作業本,然后照著上面她娟秀的字跡,一筆一筆的在自己皺巴巴的作業本上,描下一個個扭曲的字。
就像歌里唱的那樣,總覺得畢業遙遙無期,可是轉眼就要各奔東西。初中考試結束之后,我離開了那條街,去了離家稍遠的中學,那是爸爸媽媽口中升學率高的好學校,可是我卻開心不起來。
和我離開那條童年玩熟的街道不同,彩云朵朵則從操場的這頭搬到了操場的另一邊的初中部。
新的環境的興奮很快就被巨大的學習壓力給沖擊的蕩然無存。老師的喜好,同學之間的攀比。甚至是教室里的座位都是按照入學的成績來分配的。貪玩的我則直接被劃歸到差生的范圍中,就連座位上頭頂的燈都是壞的。如果不是那時候受到了不平等的待遇,也不知道自己的心中還有個倔強,絕不認輸的性格。那時候的我就發誓,在下一次考試的時候,一定要將自己頭上的燈,點亮。
終于考試的結果出來了,拿著手中的成績單,我知道我成功了。這份喜悅已經等不及要和彩云朵朵分享。那時候的我還不太清楚,那種感覺就是默默的喜歡。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逃課,我騎上單車,飛一般的速度飄回了熟悉的街。站在窗外樹下,透過窗子看著她。熟悉的馬尾辮子,咬著鉛筆,歪著頭的樣子,深深的印在了我的心中,幻想著時光如果就這樣永遠停止下去,也不會后悔。
下課的鈴聲打斷了我的幻想。我拿著成績單,站在樹下,藏在人群中,想要給她個驚喜。可是驚喜還沒有送到她手上,她的手里已經握住了一杯奶茶。一個陌生的男生,坐在了他的旁邊。而她的臉上有我沒看到過的羞澀。就在她將頭靠到那個男生的肩膀上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心碎的聲音是那么的清脆。
那一天我,我騎著單車在城市的街道里漫無目的轉。口中一邊又一遍的唱著一首老歌,歌詞我現在還依然記得。
“把我的悲傷,留給自己,你的美麗讓你帶走。從此以后我在沒有,快樂起來的理由。”
晚上回到家里,媽媽為慶祝我成績上的進步,做了一桌子的飯菜。可是我卻吃不出它們味道上的區別。那一夜,我夢到她在我的成績單和奶茶面前,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后者。然后靠著那個男生就這樣越走越遠。不管我多么用力的喊她的名字,她都沒有回頭再看我一眼。
午夜夢醒,看著窗外的街燈。我對自己說“夢該醒了”。
從那以后,我開始了苦學。在別人睡覺的時候,我在讀書,在別人游玩的時候,我在讀書。甚至吃飯的時候,我手邊都放著一本書。學校的老師送給我一個“拼命三郎”的外號。有一次我在黑板上解開了一道,當時老師都沒有解開的幾何題。從那以后,越來越多的同學拿著各種各樣的問題來問我。而我的駑頓根本不明白什么叫做競爭,只要我知道的就一定會和盤托出。漸漸的越來越多的人成為了我的朋友,同時我的書桌中也經常有一些零食和一封封情書。
每當看到這一封封娟秀的書信,我的眼中總會閃出那張容顏,兩條馬尾辮子,輕輕的擺動著,刷掉了少年的悸動。沉下微微浮躁的心。
后來我考上了市重點高中,可能是因為長期頂著“拼命三郎”稱號的原因。身體的負荷終于在高考前三個月不堪重負。急性胰腺炎,讓我住進了醫院,從市中心醫院轉到省會的專科醫院。專家醫生告訴媽爸,讓我重讀,現在的身體狀況根本趕不上高考。媽媽知道我的性格倔強,沒有告訴我。也沒有辦理復讀,媽媽一直相信我能挺過來。
在病床上的時候,有很多的同學朋友來看我,還帶給我老師講課的錄音。只要不打點滴的時候,我一般都在看書。輸液的時候,我望著由陌生到熟悉的天花板,一遍又一遍的想著她。她應該是早就忘了我吧,畢竟已經快七年了我們沒有再見過一面。只是固執的我還是放不下。
還有28天高考,我出院了。人瘦到不到一百斤,達到了很多女生羨慕的體重。28天后,我的名字出現在學校的喜榜欄上,我考上了海濱的一座師范大學。雖然成績沒有頂峰時候的理想,卻讓爸媽老淚縱橫了一場。
就要離開這個城市了,我很想去看她,親口告訴她我喜歡她。直到走到她家門前,終于還是沒有勇氣敲響它。遠去的火車終于出發,心中絞著一樣的疼。沒有忍住,眼淚還是掉了下來。
23年后的現在,我依然緊張的看著她的頭像。心中演練著各種開場的對白,有幽默的,有深情的。可是每一種都在寫好后,又匆匆的刪掉。糾結再三,最后只發了一個字“嗨!”。我真想給自己一個大大的嘴巴,本來奔著重拾舊夢去的,結果卻憋出一個這么屌絲的話來。
那天我們聊到很晚,說了很多的話。歲月基本沒有給她的樣子帶來太大的變化,卻給了她太多的故事。有的關于愛情,有的關于婚姻,有的關于孩子。而我卻和這些關于,無關了。
我說道“初中的時候,回去看過你。看到你和你的男朋友在一起很開心,就默默的離開了。”很隱晦,但是我覺得她能明白。一陣沉默,沉默到我覺得不自然。就在我準備在岔開話題的時候。她回復到“初中的時候,我沒有男朋友。有一個很高的女生留著男生的短頭發。我們感情很好,常在一起。。。。。。”
納尼?這么狗血的劇情,狗血的我的悲情童年,竟然,竟然被一個少年女漢子就這么給糟蹋了。
后來了解到,她的前夫是一個留美的金融碩士。后來由于兩人的生活習慣差距太大而漸行漸遠,最后勞燕分飛。現在她帶著前夫的孩子和現在的丈夫在一起經營一個美容院。
我很想去看她,但是人在海外的我只能默默的關注她的生活,看著她在朋友圈中分享的喜怒哀樂。我們走在永遠不可能相交的兩條線上,彼此相望著,祝福著。一個誤會讓我們錯過,然后就這樣一錯就是一生。
情凋零,心荒廢,
血枯竭,人憔悴。
說服自己去面對,
但真心無法體會。
縱有千嬌百媚,
說句忘記你,
我永遠不會。
中學的我寫給她的詩,現在讀起來,曾經的心動感覺依然清晰。
就算不能牽你的手陪你到老,
就算不能擁你在懷走遍海角。
每當起風時,飄雪時,
每當花開時,秋雨時,
一個從青澀到暮老,都永遠愛你的人,
心中默默的祈禱。
平安相隨,幸福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