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半瓶話
01
當(dāng)聽到筆尖與稿紙摩挲發(fā)出聲音時，林敏再次看到了在這整一行字里面。所有的帶心字底的“想”、“忘”、“愁”底下的“心”，第一筆就把點藏在了臥勾里面。
那是林敏模仿江子灝的字所練就出來的習(xí)慣。
故事還得追溯到初二那年，林敏是本地直升上初中的一員；而江子灝是轉(zhuǎn)學(xué)過來的，恰好分到了林敏他們班。
班主任把江子灝安排坐在林敏的后桌，江子灝是近視眼。長得跟林敏差不多高，戴著白邊框眼鏡，每次跟人說話時都要自覺的用中指推眼鏡。
上課時江子灝總是被林敏擋住看不到黑板的筆記，起初，他礙于面子不敢提出來，只得時不時把頭移來移去。
林敏的同桌叫林悅月，兩人不僅是班干部。而且是發(fā)小，從小一起上學(xué)都在同一個班，幾乎也是同桌。但兩人關(guān)系并沒有因為八年都在一起而顯得要好，因為她們都各有自己的圈子。
林悅月是個活潑好動的人，學(xué)習(xí)沒有林敏好。但生得一副姣好的面容，上初中以來就好打扮。臉上常常能看到粉撲滿面，眉毛睫毛什么的都“翻新”了一遍。
“吶，給你抄吧”自習(xí)課上林悅月一百三十五度轉(zhuǎn)身對著江子灝。臉上擠出了一個大大的微笑，并且拋了個媚眼。
江子灝嘴巴微張，呆了三秒，趕忙笑著回應(yīng)說“謝謝”。這一來一回的微笑，從此拉進了他們的距離。
02
一次數(shù)學(xué)課上，老師出了一道題，輪流點了平時積極回答問題的人也還沒說出正確答案。下面開始隨機點名，第一個就點了林敏回答。林敏一下子呆了，她還沒來得及理清思路呢！她站了好久也“摸不著頭腦”，準(zhǔn)備說話時就被坐在后面的江子灝截住了。他把手舉得高高地說:“老師，我來幫她解答。”
于是全班的眼光霎時涌聚在江子灝身上，林敏轉(zhuǎn)身望了他好久，看著他滔滔不絕地把題講完。林悅月看不下去，用手肘撞了一下林敏，她才回過神來。完后，老師夸他思路清晰；并說“這道題是后面我們要學(xué)習(xí)的內(nèi)容，沒想到這同學(xué)把我要講的都講出來了?！?/p>
此后，江子灝瞬間變成學(xué)霸。班上的女同學(xué)紛紛跑去問他問題，趁機接近他，把林敏和林悅月的位置都占滿了。林悅月感覺到自己的地盤快要被人蹂躪得不成樣了，大聲吼到:“上課了，趕緊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讀書，否則登記名字！”
林悅月不甘落后，她決心惡補每一科，每天都要找出問題來問江子灝。并且爭取把成績提上去，最好能和江子灝的名字排在一起。
第一次中考測試前我們都在復(fù)習(xí)，林悅月更加刻苦。林敏的英語是班上一流的好，從未被超越，所以江子灝時不時會問林敏關(guān)于英語上的問題。而每次林悅月都會斜眼盯著他們，生怕他們有什么過分的親密舉動。說著說著林悅月直接就轉(zhuǎn)身過來名正言順地湊合監(jiān)聽。兩人正要拿起筆時，江子灝慢了半拍，隨即摸著林敏的手。
林悅月一下子敏感起來，她盯著江子灝。沒過一會，耷拉著眼皮，顯然是淡淡的憂傷，林敏莫名地覺得林悅月正尷尬地看向自己。過后林悅月又漫不經(jīng)心地說:“江子灝，你是不是想吃我同桌豆腐？”
沒想到說出此話時引開周圍同學(xué)的眼光，全部沙地一聲蜂擁而至。林敏的臉頓時紅到脖頸，耳朵滾燙滾燙的，立馬擲下筆說:“你自己慢慢理解吧?！?/p>
03
中考成績出來時，林悅月進步很大，然而躍居第一的卻是林敏和江子灝兩人。
語數(shù)英卻被江子灝占了半壁江山，于是他們每個人都在推測自己的成績與排名。顯然，到了最后，江子灝獨占鰲頭。沒想到轉(zhuǎn)學(xué)來的他居然是個各科均勻型學(xué)霸。而林敏也不賴，排名緊緊跟在江子灝后面。
分析成績的時候，各科老師總愛拿他們作比較。久而久之，班上假裝形成了一個模范，流傳著各種閑言碎語。林悅月掩飾自己內(nèi)心的情緒，跟著班上的人調(diào)侃他倆。
中考結(jié)束后，班主任進行“大掃除”，重新安排座位。這一次林敏還是跟林悅月一起，而江子灝去了地球的另一邊。從這以后，林敏上課時不時習(xí)慣性地把頭轉(zhuǎn)向江子灝，走神玩弄手邊的筆桿子。
這一舉一動林悅月都看在眼里，藏在心底。從此，林悅月和林敏漸漸成了情敵。兩人的關(guān)系慢慢變得疏遠，并且都知道對方的心同時喜歡上了同一個男生。
04
日子逐漸過渡到初三，林悅月認真學(xué)習(xí)的樣子并沒有吸引江子灝的注意。此后她便重新愛上拉幫結(jié)派的朋友，又進了一個圈子過上了以前的生活。
初三的生活是熬過來的，而林悅月活成了另一個樣子。她早戀了，對象是隔壁班的男生。課間總能在校園搜索到他們的身影，特別是遇到江子灝時。林悅月卻故意緊緊牽著男友的手，佯裝幸福地從他身邊經(jīng)過。
升中考前，班上流傳寫同學(xué)錄，林敏小心翼翼地把最前面的那一頁留給了江子灝。他在上面寫道:勿忘初心，祝你考個好高中！
是啊，他寫的“心”字好特別，第一筆是藏在臥勾里面的。
也就是從同學(xué)錄里面林敏得到了江子灝的QQ，當(dāng)天晚上回到家就加了好友，順手就去空間里給他留了言。林敏往下翻，不久前林悅月也在那里留了言，而且不只一條。林敏不想讓自己多想，按耐住蠢蠢欲動的心，一心想著中考完再向他告白。
05
中考成績出來后，江子灝以高分成績被S中錄取。林敏卻意外發(fā)揮失常，但分數(shù)剛好過線，兩人又去了同一所高中。而林悅月沒有那么幸運，她考得很差，聽說后來她沒有讀書了。
林敏躊躇了一個暑假，時而望著窗外的云朵，來了又去。天空一直都在，但她卻遲遲未開口向江子灝表明心意。
畢業(yè)如一場告別的宴席，我們會把各自遺忘然后再去遇見別人的明天。
在接下來的高中生活里，林敏和江子灝的班級是在同一層樓，但他們隔著一條橫空道。平時根本見不著，林敏的心突然緊揪起來。
她失去了跟一個自己暗戀了兩年的男孩告白的勇氣，原本信誓旦旦說要主動的她，一下子像是一只被人碰到觸角一樣的蝸牛一下縮進了自己的蝸居殼里，不愿出來。
悄無聲息地半年過去了，林敏得知江子灝有了女朋友。聽謠傳說是別的班的女生，后來又訛傳說是外校的。所以林敏起初是不相信的，偶然的一天，經(jīng)過校道旁那棵榕樹下，她看到了他倆。
江子灝摟著女生的腰，兩人有說有笑，女生嬌滴滴的聲音終于回蕩在林敏耳邊。三人相視，沒有笑。
江子灝名正言順的女朋友是林悅月，與她曾經(jīng)一起上學(xué)的發(fā)小，后來莫名中成為情敵，而現(xiàn)在果然還是這種關(guān)系。
“嗨，好久不見，我是子灝的女朋友?！绷謵傇伦旖菗P起到45度向林敏打招呼道。
林敏微微張開嘴，沒有說話，看著林悅月隨后又望向江子灝。她羞愧極了，眼睛像是被風(fēng)吹了許久，干澀得快要掉出眼淚。
林敏轉(zhuǎn)身，淚水剛好掉在地上，她不知道為什么哭，是埋怨江子灝沒有等她嗎，還是生氣林悅月?lián)屃怂男纳先?。林敏心里五味雜陳，同時又感到一絲絲的鎮(zhèn)痛。
這一轉(zhuǎn)身，他們再也沒有說過話。有好幾次感覺遠遠地要碰面，林敏都會繞道而行，似乎刻意躲避一段回憶，也躲避一次傷害。
林敏刪除了他倆的所有聯(lián)系方式，電話號碼也換了，她覺得自己應(yīng)該有個新開始。
06
時光匆匆，隨著學(xué)校門口柳樹的枯萎嫩綠間地不斷交替，高中三年的所有苦痛都已經(jīng)熬過去了。
林敏憑借自己的努力成功考取J大，去了外省。某一天，她收到一條好友驗證消息，對方是江子灝。林敏覺得自己已經(jīng)釋懷了，即使再見面也無所謂，于是點亮了同意的按鈕。
江子灝跟她聊了自己的情況，高考一塌糊涂。因為學(xué)費問題只能選擇外省的學(xué)校，然而卻意外得知他們都在同一個城市。
分分合合，還是斷不了一段情緣。
江子灝的白框眼鏡依然沒有變，但他不再用中指推眼鏡了。而且比當(dāng)年高了許多，林敏才到他的肩膀。
江子灝把林敏約在一個學(xué)校旁的咖啡館里，他向林敏講述了自己的所有事情，毫無芥蒂。包括他怎么樣慘敗在高考上，還有他和林悅月的事情。
高中那會，是林悅月主動找到江子灝的班里向他表白。加上局外人的鼓動，他最終同意跟林悅月交往。因為異地，兩人顯得更長情，一見面就像被膠水黏住似的不愿離開。
但林悅月活潑瀟灑的性格一點都沒有改變，按照自己的套路走。經(jīng)常在外面過夜，和朋友聚在一起唱歌聊天。江子灝擔(dān)心她，連說了好幾次她還是倔脾氣。覺得雙方應(yīng)該有彼此的私人空間，男友就不能以任何理由約束對方。無奈兩人鬧出矛盾，吵架了，冷戰(zhàn)了一段時間。
高中三年里，前前后后他們分分合合了好幾次，最后一次是高三。江子灝再也忍受不了她的無理取鬧，從此他們的故事畫上了句號。
他們曾牽手，但沒有走到最后。
林敏聽著他們的故事，說不上勇敢，是因為她沒有再對江子灝動心了吧。
從江子灝口中仍然存留一絲絲的感慨，說到底兩人戀愛了那么久，深情的人往往讓人在所難免。
久而久之，江子灝把林敏當(dāng)成了自己的知己。什么事情都會跟她聊，林敏也很愿意傾聽。
從初中一直認識到現(xiàn)在，時間軸上顯示出相識六年的標(biāo)志，大一結(jié)束的暑假，他們相約一起回家。出發(fā)前一天，江子灝搜刮了好多地方才找到一條心儀的項鏈，那是給林敏準(zhǔn)備的生日禮物。
里面藏著手寫的一句話:送給我心儀的女孩。
江子灝終于向林敏表白了，他的心字依然和以前一樣藏在臥勾里面。但是林敏深深地知道，此心非彼心！
07
最后，他們沒有在一起。
林敏拒絕了他，時間會模糊很多東西，包括感情。有些東西過去了就過去了，這輩子，或許注定了只能成為朋友。
時間既是劊子手也是療愈師，事事處處都是轉(zhuǎn)機，過去的掙扎都是白費氣力。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