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幾天,暴雨密集得很,好幾次夜半被窗外的雷聲驚醒,明晃晃的閃電忽地射進來時,總是禁不住渾身戰栗,心提到嗓子眼,而后瞪著眼睛,癡癡地盼著天亮。等到天際終于放出一絲肚白,才開始悻悻地打開播放器在耳機里聽幾遍beyond的《冷雨夜》,拍拍胸口告訴自己好了長夜已經度過了又是美好的一天。
而廚房里母親早給我出門要帶的水壺里灌好了熱水,等我起床洗漱一下,再在嘴里含一粒說不上是苦還是甜的中藥丸,對著鏡子把稀松的頭發梳成快及腦門的丸子頭,去錢包里搜刮幾塊坐公交的零錢,含糊地應著母親提醒記得要買早餐吃的囑咐,而后打開門,總是看見外面大片的潮濕。
我要經過的巷子口的道路上,被雨水從山上帶下的黃土和夜里高漲的水面構成壯觀的渾濁色,盡管這景象與我的白鞋和出行極不相稱,我仍顯得異常興奮。
我把這一切細枝末節絮絮叨叨地講給一個朋友說時,他表現得極為詫異,隔著屏幕發來摸摸額頭的動作,慢吞吞地打出一排字:你是不是被雷電嚇傻了還是出門忘記吃藥了……這下的是暴雨,可不是你以前喜歡的滂沱大雨……
啊,我的滂沱大雨,還有人記得它。這么多年來,盡管歲月長衣裳薄,盡管我們心里的某個位子已經更換過不同的主人,但是某個人還會記得多年前我熱衷的荒唐事,記得寧愿淋濕凍感冒也倔強到底不要撐把傘的那個小孩子。
事實上時至今日我仍厭惡打傘,仍在期盼在某個不會被旁人取笑的時間里沖進一場大雨,接受一場酣暢淋漓的沖刷。即便不能如此,提著褲腿澆著小雨漫步在狹窄的小道上,對我而言也是一種極致的享受。
在很小的時候我在日記里把這種怪癖稱為滂沱大雨,不是用來表達氣候,兀自把它私有化為我個人的專有名詞,極少對外開放,因為無趣的旁觀者是不會理解這樣奇怪的占有的。
韓寒說,“世界之大,人之浮夸”。我必須再次承認,這是個人人刻奇思想式微的時代。若你非佳人,他何必逆流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