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隨筆:難忘鄉情那一天

01

羊圈溝有老村和新村之分,老村已經是殘垣斷壁荒蕪一片,搬遷后的新村子也有三十多年了。新村子前幾年的時候,每年都要回去幾次。雖說回去的次數不少,但是新村對我來說還是有些陌生,不是環境陌生而是氣息陌生。

少了息息相關的氣息之后,我與新村的關系大概就是熟悉的陌生人了吧。

當年的老村子,在十幾年前村里還有留守的老年人,那時總覺一座老舊的村莊有房有院,多會想回去就能回去看看,不用著急不用思慮。

隨著時代的變遷,不僅是老村子淡出了人們的視線,就連新村也要搬遷完了。故地重游成了奢望不說,壓在內心深處恐慌感也在升騰著。

人回不去了,思緒卻能飄回到遠處。用文章留住美好,用文筆描繪出記憶中淳樸的民風民俗。讓那座消失的山村在記憶中復活,在書寫中散發出曾經熟悉的氣息,讓氣息飄散在時空隧道之中,永存再永存。

俗話說窮山惡水出刁民,奶媽家的老村子山不窮水也不惡,所以造就的民風相當淳樸。

村子所在地屬于煤炭資源豐富的西山,村里遍地都是烏金,黑油油的烏金是村民們采暖做飯的必需品,也是大隊經濟收益的來源。

站在村中用眼睛能望到的山上,基本上是沒有荒地,都是能養活村民的山坡土地。農家的自留地不管是哪個時代都沒有缺過,每口人都能分到。只要不是大災年,靠自給自足村民的基本生活沒有問題。

那天那月那年在重復中流逝,那天那月那年在重復中養育我長大。

02

小時候住在奶媽家,早晨打開大門的第一件事就是迎接村里的羊倌。羊倌在我的記憶里一直是個老頭,背有些駝,人卻長得挺精神。羊倌每次出現打扮的總是那樣,一件舊皮襖穿在身上,一條白毛巾扎在頭上。手里拿著一根鞭子,背上背著一把鏟子和一個裝著口糧的布口袋。羊倌話不多,每天早晨跟奶爹的對話都是相同的,奶爹說,來了。羊倌說,走了。

羊倌屬于大隊管理,放的羊除了隊里的以外還有村民家里的。羊倌一家住在奶媽家的巷子里面,因為離得近,羊倌每天趕羊的第一家就是奶媽家。美好的早晨時光,總是伴隨著大羊小羊的咩咩聲匆匆地開始了。

羊倌的二女兒和我大小差不多,小時候我們經常在一塊玩,直到現在我還能叫起她的名字來。

早晨的第二件事就是打發孩子們去上學。學校和奶媽相鄰,出了大門爬一截小坡就到。孩子們朗朗的讀書聲是早晨的又一個伴奏曲。

羊圈溝村子不大人口不算多,但是特別重視教育,老村新村都有學校。一所設施完善的小學在那個年代不是每個村子都能有的。

每當學校里傳出朗朗的讀書聲時,奶爹奶媽已經各自開始干活了。他們的活計每天不固定,一般都是奶媽忙乎家里的事情,奶爹忙乎外面和地里事情。

奶爹忙乎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少,與農活和生活有息息相關。奶媽忙乎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在家里,這些不起眼的家務活卻影響了我的一生。

奶親和奶情對我來說,比父母的生養之情還要重要。這種親情不是回蕩在骨血之中,而是扎根在心底深處,記憶在腦海之中。

03

看奶媽做飯是我在幼年時做得最多的一件事情了。

那時的村民都不吃早飯,一天只吃兩頓飯,上午九點左右吃一頓,下午四點左右吃一頓。不是誰規定的,也不是沒有飯吃,就是一種閑散的生活習慣而已。

這種習慣不僅影響著村民的日常生活,就連學校的作息時間也是隨著這種習慣而來的。

忙完早晨該做的事情以后,奶媽就要開始做早飯了。

民以食為天,做飯對于奶媽來說是一天之中最大的事情了。奶媽是村里難得的精干女人,做得一手好飯。以奶媽做飯時的利索勁,基本上沒有我插手的空。

看奶媽做飯就是我小時候經常做的事情了。奶媽做飯時的那股子專注和認真勁,雖然不屬于藝術表演,卻也是注入了情感以后的行云流水式動作。我成年以后的勤快持家,大概就是那時耳渲目染的結果吧。

山西人以面食為主,居住在西山上奶媽家也不例外,不管是早飯晚飯一般都是面食。面食以莜面和高粱面為主豆面為輔。白面很少見,不到過年過節基本是吃不上白面的。

面的種類雖然單調,但是經過奶媽的巧手以后,永遠都是花樣多味道好,那么地好吃那么地誘人。直至今日想起奶媽做的飯菜,還是口水漣漣的,讓我永生難忘。

莜面和高粱面的做法基本一樣,搓魚魚,捏餃餃,出拿糕,卷墩墩。為了家人能夠吃好,奶媽家的面食一般是搭配著做的。早飯是蒸飯,晚飯就是面飯。蒸兩籠飯的話,里面有魚魚有餃餃還會加幾個墩墩,蒸山藥蛋也是順手的事情。

奶媽搓魚魚那是一絕,一只手能搓四根,一次就能搓出八根來。八根魚魚在奶媽晃動的手掌中歡快地伸出頭來,然后變長再變長,光光溜溜細細長長的一會就能擺滿一籠。

魚魚搓好了以后就是捏餃餃,莜面和高粱面的筋度不夠,捏餃餃皮那真是一門技術活,光看不練的我到現在也沒學會。有一次我把自己捏的莜面餃餃發到朋友圈,收到的評價居然是慘不忍睹四個字。

奶媽的莜面和高粱面餃餃皮,不是捏出來的,而是用獨特的手法拓出來。一個圓圓的面劑子,在奶媽的手掌中左一下右一下的倒替著,倒替之中餃餃皮拓成了。奶媽拓成的餃餃皮內外光滑,形狀又圓又深,沒有裂縫既能包住菜餡,又不失美觀。胖胖墩墩的餃餃一會工夫就能擺滿一籠。

看奶媽拓餃餃皮,除了佩服以外就是感嘆了,行行出狀元大概是我對奶媽做飯最好的評價吧。

主食做好以后,調和好壞相當重要。做調和又是奶媽的一絕。奶媽家的調和主料是鹽湯,這種鹽湯不是用咸鹽化開后的鹽水,而是腌制咸菜后的一種鹽水,屬于老湯類型。鹽湯是農家飯菜調和的重要原料之一,每年每家都要腌制一甕。

鹽湯備好以后,奶媽還會熗點輔料以增加香味,這種輔料的熗法是奶媽的獨創。乘一勺胡油放在火上加熱,先放入麻麻花熗糊了,再放入蔥花蒜瓣姜片熗出香味,倒入鹽湯中,加點香菜。一盆香噴噴的莜面高粱面調和做成了。這種輔料的熗法我是看會的,至今都在用著,每次做都是香味四溢特別誘人。連兒媳和親家都是贊不絕口。

奶媽家的鹽湯調和不加花椒也不加大料,卻能香氣四溢。這種香氣沒有一點多余的膩味,吃起來咸香可口特別適合我的胃口,現在想一想都能流出口水來呢。

吃罷早飯后孩子們繼續去上學,奶爹有時去地里有時在家里,繼續干著男人們該干的活計。奶媽一般都在家里收拾屋子院子,或者做些手工活。

奶媽會做的手工活計特別多,我最喜歡看的是鋪襯。一塊塊的碎布頭在奶媽靈巧的雙手排列下,變成了一張張的硬襯布。這種廢物利用的硬襯,既能做鞋墊又能納鞋底,是農家婦女勤儉持家的見證,也是農家婦女忙里偷閑的自我調整。

04

下午,每當大座鐘當、當、當地敲響三下以后,奶媽總會收拾好所有的活計,開始準備晚飯。

晚飯一般以喝為主,不是喝面就是喝粥配主食,晚上一般不做蒸飯。喝的面食以豆面為主,有抿豆面,搟豆面,還有豆面捏粑等。粥有小米粥,紅豆粥,應季的時候還能喝上葫蘆粥。偶爾吃上一頓熬酸菜那是在改善伙食呢。

豆面也是奶媽的一絕,搟豆面要把豆面搟的又長又薄的。抿豆面和捏豆面又要把豆面做的筋而不疏,不長不短的。

以豆面為主的湯面,調和又是另外一種做法了。這種調和我至今也沒有做成過,不是學不會而是大醬的味道不對,缺了那種大醬以后,即使是再用心也做不成當年的那個味道了。

當年的那個大黑醬不是誰做的,而是供銷社賣的,黑黑的一坨擱在供銷社的大甕里,一塊一塊地走進每家每戶的醬罐里,調劑著缺葷少肉的飯菜,滋潤著人們的日常生活。

油熗大醬,火候把握最為重要,熗的時候大醬不能糊了,也不能熗不到位。一碗好的醬香調和有胡油的香氣也有醬的香味,才是恰到好處的。

熗好了大醬加上鹽醋水蔥花以后就是湯面的調和,這種調和又香又黑又咸,吃的時候少放上一點就行。

熬酸菜是改善伙食的一種吃法,也是一種素菜葷做的飯菜。奶媽用葷油做底料,熗花椒大料蔥花蒜瓣姜片,放入土豆和酸菜熬著。熬到土豆快軟的時候,放入搓好的莜面小魚,蓋住鍋再熬一會,撒上蔥花香菜出鍋。有菜有面,吃的時候倒點醋,香,實在是香。酸菜是頭一年用甜苣菜捂好的,怎么做我沒見過。

奶媽的熬酸菜我是再也吃不上了,我做的酸菜少了甜苣的獨特的味道,不能跟奶媽的酸菜相提并論,光看不練遺憾滿滿。

吃過晚飯后,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這是一家人最悠閑的時候。奶媽繼續做家里的活計或者手工活,奶爹一般是領著我出去串門。

那時的農家沒有娛樂活動,串門是最好的娛樂活動。今天去東家,明天去西家,你家的事他家的事,家長里短直到天黑。村里的老人們認識我,和我認識村里的人就是那時候的積攢了。

天黑是奶爹奶媽最好的時鐘,不管哪個季節只要天黑了,回家睡覺就是必需的事情了。日落而息日出而作只有農家遵守的最好。

農家的一天,沒有躁動,沒有難熬,在閑散中忙碌著度過了。

難忘鄉情那一天的記憶從日出時的咩咩聲中開始,在日落時的家常里短中結束。

回憶在筆端流出,溫暖在心中回蕩。讓熟悉的氣息裹挾著溫暖,飄散在時空的隧道中,永存!

用原創文字記錄生活點滴,讓溫暖在字里行間自然流動。

生活隨手記,溫暖自然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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