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秋千，一起一落，居然是整個人生…
題記
村子最東邊，離那棵百年樟樹約莫兩百米，有一片不大不小的竹林。竹子不多不少，五十株，株株粗壯。林中寂靜，懸有一秋千。
往昔，傍晚，從東邊田野放牛歸來的孩童，總要在竹中逗留一番。飛快將牛栓在老樟樹上，奔向林中。爭著，搶著，鬧著，蕩秋千。
說是秋千，其實也夠勉強的。也就是一塊廢棄的木板，左右兩端鉆一小孔。兩條牛繩從孔中穿過，綁于竹身，即可。看似簡單，卻費小伙伴一番功夫。
孔是用削鉛筆的小刀鉆的，牛繩是從各家割的一小段一小段拼湊起來的。小刀鉆壞、手出血，我們并不覺得什么，可是大人發現后難免劈頭一頓呵斥。倘若到脾氣不好的，可能由此招徠拳頭，也說不定的。
我是其中最小的一個，但是在我們中間卻沒有長幼之分，尤其是在蕩秋千的時候，誰也不會讓著誰。我們沒有孩子王，我們自己就是王。
蕩秋千時，竹子也隨秋千的一起一落晃動，發出沙、沙、沙……的響聲，頗有千軍萬馬奔騰之勢。戀秋千，卻不敢久坐。倘若玩得過久，身后的人肯定狠狠地給你一掌。所謂一掌“如來神掌，送你到西天”。
我們的響動過大，就要出事。這竹子的主人，下里婆婆就要非把我們皮剝了不可。不知道為什么，我們都怕她。不是怕她剝了我們的皮，而且怕她告狀。頭一回兩回，我們都遭殃了。可是次數多了，大人也懶得管了。下里婆婆怕的是我們把竹子壓壞，可是有一會我還撞見，她做我們的秋千。或許她太沉，繩子啪的一聲從一個竹節滑倒另外一個竹節，可把她嚇壞了。
倘若沒被發現，必定是玩到傍晚。然而，結束的時刻往往是伴著各自爹媽、爺奶的吆喝聲。最先叫喚的一定是我的我奶奶“zaza.zaza，洽飯嘍……”。她的聲音是從村西邊穿過整個村子到達東邊我的耳朵旁的。后來才發現，她是鼓起腮幫子、掂起腳、伸長脖子、扯嗓子叫……我笑她是一只大公雞。
“滴骨子、老表、鵬鵬、b者佬……恰飯、死的還不歸來恰飯吶……”村子到處都是大人呼喚孩子回家吃飯的聲音。我們也不敢貪玩，畢竟天開始暗了，夜要來了。聽多老人講的鬼怪故事，小孩子是會怕黑的。于是三步兩回頭，各自牽牛回家吃飯去，有時候做夢還會夢見自己蕩秋千咧。
淺淺的夕陽，淡淡的余輝，漫漫的炊煙，一起一落的秋千……
番外：
下里婆婆一年前去世，竹毀、屋往。往日的秋千只能出現在夢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