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叫莫子魚，是一只狗魚，至今1000歲，熱愛寒冷和肉食。
人類經常說，我們最多能夠活到兩百多歲，其實很多狗魚根本連那個年紀都到不了，活到了六七十歲的狗魚，已經很厲害了。因為我們的肉質很鮮美，所以人類經常把我們當成盤中餐，什么狗魚燉雞腳、花椒狗魚片、五柳狗魚絲、豆瓣狗魚、香酥狗魚等等等等，可以說是吃法繁多，我的同類有很大一部分都隕滅在人類的口中。
我們數量本來就不多，現在就更少了。最近人類為了吃我們，開始進行狗魚人工養殖，可是人工的到頭來都沒有野生的好吃，所以野生狗魚價格尤其貴。
你一定會問我，為什么我可以活這么長時間？因為我狡猾奸詐啊！我可以識別哪些可以吃，哪些不可以吃；我可以躲過人類的探查和捕殺；我也不會為了食物就丟了我的命。
我抵得住誘惑，分得清方向，所以我保得住我的性命。
2
其實，說起來，我是被人抓到過岸上一次的，差點還被煮了吃掉，被一只貓。
那個時候我已經250歲了，年紀和其他的狗魚比起來也算很大了。但是以前的人類沒有像現在一樣，為了捕殺我們用盡了各種手段，只不過傻乎乎地用魚餌釣我們上鉤。機智如我，從來沒有上過當。
可是，常在河里游，哪有不倒霉。250歲的我沒有現在這樣聰明，卻覺得自己智慧無敵（誰都有青春歲月，回想起來，那時候的自己真是一只傻魚），覺得自己不會上當，自然也就不會上鉤。
我居住的地方叫做額爾齊斯河，這個地方的水來自融雪、融冰和降水，我非常喜歡這里的溫度，寒冷，卻適合我的生長。我最喜歡的時間是晚上，月光灑下來，河上一片孤寂，卻波光粼粼，漂亮得緊。我可以從水中探出頭來，看著遠處的雪上，感受清風的吹拂，然后靜靜地發一段時間的呆，再游回去休憩。那些人類總是以為魚的記憶只有七秒，我完全不知道他們是怎么想的，我明明可以記得很多事情。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我每次出來曬月亮的時候，總會看見一個女子，坐在岸上，拿著釣竿在釣魚。可是她并沒有綁魚餌，我在水下看到，魚線的末端空空如也。
只要月亮出來，她就會過來，慢慢地，她看見了我，我也認得了她。她每次過來都會對我微笑，然后撒一些吃的給我，接著又開始無餌釣魚，安安靜靜坐著。我每次吃了她撒給我的食物，就靜靜地在她旁邊浮著，發發呆，看看她。
這一次她過來的時候，帶著釣竿，后面跟著一個人，一個男人。她對這個男人說著些什么，男人聽著，時不時點點頭。可是，這個男人給我的感覺卻不那么舒服，太過于強勢的氣息，雖然隱藏得很好，可是我不喜歡他。
“你說，他還能回來嗎？”女子問著身邊的男子，這一次的她語氣有些波動，沒有往日的平靜。
“你夠了七七四十九天，他定是可以出來和你見一面的。”男子說道，可是卻明顯地心不在焉，他在尋找著什么。
“那我什么時候可以見著他？”女子沒有注意到男子的表情，有些興奮地問道。
“你再等上一個時辰，午夜，他便會出現。”男子說了一下時間，繼續尋找著什么。
女子聽了這話，默默地坐在了一旁，看著月亮，計算著時間，而岸上的男子也坐了下來，算是陪著女子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午夜的時候，月亮升到了最高的地方，看著世間蒼茫。男子站了起來，女子也跟著站了起來。
女子看著水霧漸漸從水中升起，她的眼睛越來越大，我雖然眼睛就這么大，可我還是驚訝了。水霧中出現了一個男子的形象，漸漸清楚，慢慢鮮活。
“子安…...”女子眼淚落了下來，“我終于......見到你了。”
“子瑜，你怎么在這里？”男子的詫異不低于我。
“子安，為了見你，我等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月亮，終是可以見得你最后一面。”女子說道，“此生我再也無憾。”
……
女子和男子坐在河岸邊，低低敘述著自己的思念，月光柔和，帶著慈悲。
3
“你和我回去吧？”我聽見了一個聲音在說話，是那個和女子一起過來的男人。
“為什么？”我吐泡泡。
“因為我們家小黑缺一個玩伴。”男子的聲音懶散，可是氣勢卻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
“要是我不呢？”我說。
“那么我就把你抓回去好了，先禮后兵，我已經禮過了。”男子笑得一臉云淡風清。
“…...”果然人不要臉無敵么？“那你先告訴我那個女子的故事，我再和你回去。”反正我也打不過你。
男人還真的和我說起了女子的故事。
女子叫做莫子瑜，和她見面的男子叫做沈子安。兩人青梅竹馬，一起成長，相戀也變得水到渠成。可是莫子瑜的父母并不同意她和沈子安在一起，雖然兩個孩子在一起長大，可是沈子安的父母不過是她們家中的仆役，沈子安是仆役的孩子，配不上莫子瑜。
莫子瑜卻是不管這些的，她喜歡沈子安，沈子安也喜歡她的，兩情相悅不就可以了嗎？有情飲水飽。
可是這個時候的沈子安卻告訴莫子瑜，“子瑜，給我兩年，我定打拼出點什么，給你和你父母一個交代。你父母說的對，貧賤夫妻百事哀，我不想你為了少許錢財就和人爭吵，我希望你可以漂漂亮亮地和我在一起，不為柴米油鹽磨了性子。我喜歡你，所以我要給你好的生活。”
沈子安和莫子瑜的父母說了同樣的話，莫子瑜的父母也算是通情達理之人，默許了莫子瑜等他兩年。
可是兩年之后的莫子瑜等來的并不是沈子安歸來的消息，而是沈子安被人推入水中淹死的訊息。
沈子安算是高高興興回來，準備迎娶莫子瑜。兩年來他干了幾樣活計，從一窮二白到現在，終是可以有些底氣回去把莫子瑜娶回家。奈何天意弄人，官道改建，沈子安又急著見莫子瑜，就抄了小道回家。
結果，小道往往多劫匪，沈子安背著重金，自然會被盯上。殺人越貨從來都是駕輕就熟的劫匪，把沈子安扔進了河里，搶了他的錢財。
可憐莫子瑜等來這么個肝腸寸斷的消息！
男子找到莫子瑜的時候，莫子瑜已經出氣比近氣多了。
莫子瑜聽了男子的要求，把自己珍藏的玉佩給了男子，作為交換，男子讓莫子瑜用七七四十九天的時間化為一夜來見到沈子安。
我看著天已經快大亮了，沈子安也在漸漸消失。
莫子瑜看著他慢慢透明，然后終于放聲大哭。
“終是得償所愿，哭又有何用？”男子走到了女子身旁。
“從此，就真的是陰陽兩別離了。”莫子瑜說道，眼眶通紅。
“你還想死嗎？”男子問道。
“不了，子安叫我好好活著，連帶著他的那一份一起活著，我既然答應了他，定然會做到。”莫子瑜雖然很難過，可是語氣很堅定。
從此，我會還你一世安好。
4
我被男子帶回了家，成為了男子口中小黑的玩伴，可是，為什么小黑是一只貓？還是一只會說話沒有節操的貓？
他又在那一口大鍋燒水，準備煮了我，我要回河里，我要寒冷，我要吃肉，我不要和貓在一起，我才250歲啊！
后來男子帶著黑貓把我放回了河里，因為他們要去尋找遺失的東西。
男子給我取名，莫子魚，偶爾帶著他的貓回來看我一眼，雖然那只貓一直想煮了我。
我叫莫子魚，是一只狗魚，至今1000歲，熱愛寒冷和肉食。
有一個男子想抓了我給小黑做玩伴，有一只黑貓一直想煮了我，有一對男女曾經在這里見面。
一個叫莫子瑜，一個叫沈子安。
生相愛，死別離！
二零一七年二月九日
大錢
埃塞俄比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