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買好后天的車票,等父親一出院就離開,再不做任何停留。下次回來,也許就是奔喪。
如今我已年過半百,有一個幸福的小家,同時,還有一個“麻煩”的大家。因為工作關系,我已在外地獨自生活了10多年,平常回家也要到過年。而今年,我已回來了兩次,一次是母親生病,一次,是父親病危。
接到電話是在一個月前,妹妹在電話中盡量用平穩的語氣告訴我“父親最近在醫院做檢查,需要你回來一下”,安排好手頭上的工作,我買了當晚的火車票連夜趕回。原以為只是一點小毛病,檢查一下就好,卻沒想到是身體器官的全面衰竭。看著曾經一口氣爬5樓不帶喘的父親現在只能虛弱的躺在病床上,靠著幾個儀器勉強度日,我的心痛到了極點。
父親的身邊離不了人,在和大哥、妹妹商量后,決定晚上由我來陪床,而白天,則由同樣從外地趕回的妹夫看護。
治療的過程是痛苦的,現在的父親經常會為了一點小事發脾氣,“活著沒意思啊”成為他的口頭禪,而我為了讓他開心一些,每天都會陪他多說說話,哄他多吃點水果,好像無形之中,拉近了我們之間的距離。因為晚上也要打點滴,我的休息時間最多時只有3個小時,可為了父親,我義無反顧。將近一個月的治療并沒有讓父親的身體好起來,反而越來越虛弱。也許,是父親有所預感,在某個下午,將我們召集起來,我當著父親的面,向家人表態,不參與財產的分配,家庭財產由大哥和妹妹繼承。可沒想到,大家的反應讓我失望。
還有一個月就退休的大哥以還有工作為名,派了休假在家的大嫂給母親做飯,而自己,只在休息日出現。而在某一天,父親將銀行卡數額告訴給大哥后,大嫂便帶著閨女頭也不回的旅游去了。又在某一天的午后,大哥堅持要父親出院。其實,身為醫生的大哥不會不知道讓現在只能靠機器維持生命的父親出院意味著什么,但他依然為了能少攤點醫藥費這么做了。而妹妹在某一天拿到了父親親手交付的財產委托書后,便讓妹夫回了工作單位。
如果大家能一直像小時候一樣會有多好!還記得第一次和大哥在水庫學游泳的場景,我一個猛子扎進去卻差點淹死,回家后,大哥受了爸媽好一通批評;還記得有了妹妹后,背著她去上學,我穿著白背心,妹妹趴在我背上,到了學校發現背后被扣了一個大洞。那時候,多開心!后來,我外出工作,而兄妹留在父母身邊,漸少的聯系讓大家有了距離感。
也許是不同的經歷與生活感悟讓大家逐漸有了變化。多年后的大哥已成為很多人眼中的“成功人士”,房不止一處。可也因為要還房貸而打起了小九九。而妹妹,家里有事,東奔西跑的是她,經常受累的也是她,但有損切身利益的事,我知道她是不會退讓的。
獲得財產真的比親情還重要嗎?爭來的就幸福嗎?我在心中不斷問自己。多年的閱歷讓我明白,家庭留給子女最好的財產是教育而非金錢,與其授之以錢財,不如培養孩子獨立的人格和正確的世界觀。而一味的爭執只會傷了兄妹之間的和氣。現在,我的孩子活得獨立快樂,這就夠了。
終于,在大哥和妹妹的最終協商下,父親出院了,我已能預料到,在不久的將來,我曾經最親的家人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而離開,也許是我最后的善良。
我已買好車票,后天就走。別了,我的父親!別了,我的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