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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淑華拿著電話筒發了一陣寒戰，像是想起什么，急急忙忙出門，第二次去銀行取了一萬塊錢，又存入了那個銀行卡號。

一路去一路回來，肖淑華心里忐忐忑忑，總覺得這件事透著一股子怪異。就像小孩子似的，鬧著玩。

一萬塊錢，說多嗎？真不算多。尤其對于林書恒家的情況而言，更是什么也算不是。肖淑華一天的麻將，輸起來常常是好幾萬。一個月給兒子的零花錢，都不止這個數。林書恒給大兒子林晉諾的一個月用度，是三十萬。

肖淑華越是琢磨，越是覺得不對勁，又不敢對丈夫說，私下找到陳媽商量。

陳媽是肖淑華的人。肖淑華生兒子的時候，找了一個月嫂，帶著林滁諾。他們家條件好，報酬高，月嫂待得住。林滁諾三歲之后，陳媽進來替手，直到后來，成為林府半個管家。

林府沒有管家，傭人和司機保安倒有好幾個。家里的事兒，大一點的肖淑華自己管，一般都是陳媽料理。

陳媽對肖淑華很忠。

肖淑華拉著陳媽，在自己房間，關著門說悄悄話。

“陳媽，你怎么看這件事？”

“太太是說二少爺？”

“小點聲，這件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放心吧，太太，我知道輕重。”

“今天又來電話要錢。我怎么想都覺得奇怪？”

“怎么啦？”

“不像綁匪啊。你想想看，綁匪綁走滁諾，肯定為了咱們家錢，也肯定知道林家有錢。怎么會開口只要一萬塊？我打麻將都不止這個數。”

“是有點說不通?！?/p>

“今天打電話過來，還是一萬塊，都不帶漲價的?！?/p>

陳媽似乎明白了肖淑華在猜測什么，小心翼翼看著她的臉色。

“太太懷疑里面有鬼？”

“是啊，我懷疑是兩個孩子自己出花頭?！?/p>

“太太的意思是？”

“身上錢花完了，又不肯回來，用這個辦法朝我要錢?！?/p>

肖淑華有點哭笑不得。

陳媽看看她，想了想，也覺得真有這個可能。

“太太，你這么說，還真是這樣。要不要告訴先生吧？”

“再等等看吧，他要是真打算報警，再告訴他。這個警可報不得?！?/p>

到了當天晚上，林書恒真的急了，打電話叫來了林書宇，兩個人商量，要準備正式報警。

兩個人關在書房里。

“大哥，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我怕要出事?！?/p>

“我也覺得不對，要不然，報警吧？”

“不能報警。”

肖淑華闖進來，阻止林書恒。

“你怎么回事？前幾天就吵著報警是你，現在我要報警了，你又說不能報警？到底要怎樣？”

林書恒心情壞透了。

“我說不能報警，就是不能報警。”

肖淑華態度十分強硬。

林書恒終于火了。

“你究竟鬧什么？兒子是你心頭肉，第一天沒回來，你就吵著報警。我不同意。公安局有規定，報失蹤必須超過48小時?？涩F在已經第四天，早就超過規定時間。我們要報警，你又不讓報。究竟怎么回事？”

肖淑華氣得直跺腳。

“你這個人真是的。我對你說實話吧，兒子肯定沒事。”

林書恒弟兄兩個同時，驚得站起來。

“你說什么？他們找到了？人在哪里？人呢？”

肖淑華翻翻眼睛，一屁股坐下。

“急什么？”

“說啊。”

兩對眼睛盯著她的臉。

“兒子來電話了。”

林書恒兄弟兩個，一口氣卸掉，一屁股坐回去。

“到底怎么回事？為什么不回來？人在什么地方？”

“在什么地方，我怎么知道？就是打電話要錢?！?/p>

肖淑華一五一十說出真相，最后加上自己的判斷。

“你們想，兩次電話只要了兩萬塊。第一次換上滁諾自己打的，明擺著不是綁匪。就是兩個死小子，不知道在哪里玩瘋了，又不肯回來。怕直接要錢，我不給，才會假裝被綁架?！?/p>

肖淑華的分析是有道理的，林書恒也覺得這種行徑實在非常幼稚，是不像綁匪所謂。贖金金額更有問題，像這兒的是綁匪，恐怕開出數字，至少幾百萬，上千萬都可能。怎么可能分兩次才要了兩萬塊？

林書恒與林書宇坐在那里面面相覷。

“既然是這樣，報警肯定不能做?？煽偛荒苡芍麄冊谕饷妫吭俪銎渌略趺崔k？”

林書宇說了自己的意見。

“嫂子，他再要錢，你不能再給，逼著他們回來?！?/p>

肖淑華有點遲疑，看看林書恒。

“書恒，你說呢？”

林書恒站起身，在書房里轉著圈踱步。小兒子確確實實給自己出了個難題。

“這樣吧，這幾天我們都在家守著，再來電話，設法說服他們回家?！?/p>

肖淑華有些擔心。

“他們不一定肯通電話，上次就是一個陌生人。他們旁邊一定有其他人。那個卡號，也不是他們兩個的名字，好像是什么田？”

“試試看吧?！?/p>

林書恒嘆口氣。

有了兒子的消息，他輕松了許多。給錢什么的，已經不算事。能哄回來最好，真的不肯回來，不出事就好。

林書宇也覺得，有了兒子安全消息，其他都不是事兒了。錢，到時候他還給嫂子就是，再說，大哥家的確不差錢。

三個人商量了一陣，覺得，按照第二次來電話的間隔，差不多再隔一兩天，又會來要錢。爭取和兩個兒子通個電話，動員他們早點回來。實在不肯，也起碼知道在什么地方。都是男孩子，早晚還不是要飛？要是放在早幾年的尋常人家，已經遠走他鄉，打工去了。

有了兩個兒子的消息，雖然只限于他們三個，還有陳媽知道，整個林府的氣氛，似乎都輕松起來。為了不出意外，在林書恒主張下，準備先不和林書宇的妻子說。

到他們出走后的第七天，電話又來了。這次的電話，是肖淑華抓起來的。

電話鈴響起的時候，肖淑華正在旁邊的沙發上坐著。林書恒與林書宇在樓上書房，聽見電話鈴，也趕下來。

“是諾諾嗎？我是媽媽?！?/p>

“我不是林滁諾，林滁諾生病了，你們再準備一萬塊，馬上存進去?！?/p>

肖淑華聽出還是上次的聲音。

這次或者因為肖淑華心情畢竟平和，居然分辨出，這個聲音應該也是個男孩子?；蛘邥攘衷ブZ稍大一點，不會是成年人。

肖淑華，一邊給林書恒打手勢，一邊按下免提。

“你是諾諾的朋友吧？還是豫豫的同學？好孩子，讓阿姨和他們說說話。好不好？阿姨只想和他們說說話，知道他們安全就可以的。”

對面的聲音在遲疑，很明顯語氣都沒有那么兇。

“不行，不可能的。我也不是他們的朋友和同學，你不用套近乎。我們就是綁匪，只是比較好說話。他生病了，那么趕快存錢吧?！?/p>

不等肖淑華再說話，對方已經掛斷了。

三個人面面相覷。

林書恒看向側面坐的林書宇。

“你怎么看？”

“不用說，這就是兩個小兔崽子，自導自演的一出戲?！?/p>

林書宇火冒三丈。

“大哥、嫂子，真不能怪諾諾，是我們豫豫帶的，看我怎么收拾他?！?/p>

“收拾？怎么收拾？你連人在哪兒都不知道？”

林書恒苦笑。

“大嫂，你還是去存錢吧，也別多，就是一次一萬，吊著。我來想辦法查到這個電話從哪里打進來的？至于錢，以后我還你吧?！?/p>

“說什么啊，豫豫不是我們家孩子？錢不是事。我現在就去存錢，別他們等用。不會真的生病吧？”

肖淑華又擔起心。

林書恒沒好氣。

“生什么病??？就是要錢的借口，你去存錢吧?！?/p>

肖淑華起身朝外去。

林書恒兄弟繼續商量下一步。

“你怎么看？”

“穩住再說，不要擴散這件事。我去局里商量，調設備過來，把這臺電話監控起來。追查電話來源，先搞清楚他們究竟在哪里？是就在滁城，還是跑去了外地？只有摸清這個情況，才說得上下一步，怎么想辦法，把兩個兔崽子弄回來?！?/p>

“這件事，你去安排吧。需要多少錢，我出就是?！?/p>

“這種事用不上錢。我好歹是后勤科科長，管著設備這一攤，也就是寫申請，分管局長簽個字的事兒。等事兒解決了，我出面請局領導吃頓飯。還有就是來掌握設備的幾個人，都不是花錢的事兒，都交給我吧?！?/p>

“行吧，這件事就辛苦你了?！?/p>

“什么辛苦？都是自己的事兒。準是豫豫的主意，我回來收拾他?！?/p>

“算了，把兩個孩子平安弄回來就好了。別再逼走了，更麻煩。”

以后的事情，看似很順利，在他們又一次打電話要錢的時候，林府的電話，已經被滁城公安局的監聽設備控制。

電話和前幾次幾乎一模一樣，還是另一個大男孩說話，還是不肯讓林豫諾和林滁諾接電話，還是只要了一萬塊錢。電話時間非常短，總算還是有一點收獲。這個電話不在滁城，是林州郊區的公用電話。

技術科很快通過林州郵電局查到，這個電話是林州郊區秀山鎮的一個街邊電話。

“這么看，他們應該就在林州秀山鎮。”

林書宇很肯定。

“可他們跑去那里做什么？”

肖淑華詫異。

“秀山鎮？兩個小鬼頭，去秀山鎮做什么？書恒，這個秀山鎮究竟是什么鬼地方？有什么可以吸引他們？”

“秀山鎮，就是林州一個郊縣的小鎮，我沒有聽說過，有什么特別之處。”

林書恒在手機上查地圖。

“我馬上去秀山鎮。”

肖淑華急不可耐。

“你去干什么？又不知道他們具體位置？還是我和書宇去一次，再帶上幾個人，到附近找找看。”

“我通過局里，和林州市局打個招呼吧。必要時候，請那邊配合一下。”

“會不會把事情搞大？”

林書恒有些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