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里路的淚與痛
文/魯先圣
? 我工作生活在濟南已經24個年頭了。我的老家是魯西南的嘉祥縣黃垓鎮，在梁山之南19公里。從濟南到老家的村子，共計三百多里路。
?沒有直達高速公路的時候，從濟南回老家要走220國道，需要兩個半小時。濟南到菏澤的高速公路通行以后，回家的時間大大縮短了，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就到了。
?自從1994年父親去世以后，我每年的清明節和十月一都要回家祭奠父親。在魯西南，這是一年中最重要的兩個祭奠先人的日子。我不知道父親、母親的在天之靈是否知道遠方的兒子在這一天會來到他們的面前。但是，在我的內心深處，我卻堅定不移地相信，父親、母親一定會在這一天，等待遠方的兒子到來，向他們傾訴自己在外的生活和思念，讓他們看看一天天長大的孫子。
?印象中，這兩個日子，天氣沒有好的時候，不是下雨，就是陰天。今年的十月一又快到了，妻子提前幾天就買好了給父親、母親的祭品，我們決定那天一早就動身，盡量多在家呆一些時間，祭奠完父母，再走訪親友。
父親1994年4月6日去世，母親2010年4月25日去世。我記憶最深的一次是母親去世之前的那一年清明節，我回去給父親上墳。以前去給父親上墳，母親從來也沒有去過。但是，那一年，我到家以后，已經失語多年的母親一直在朝墳地的方向比劃著，我猜測是母親可能想去父親的墳前。就問母親。母親點頭。當時我也沒有多想，只是感覺也許是母親思念父親了，想親自到父親跟前看看。今天想來，也許是是冥冥之中人的一種預感。
陪母親到了父親墳前以后，母親一手拽著我，一手拽著孫子，圍繞父親的墳慢慢轉了一圈，然后，有淚水從眼睛里流出來。妻子給母親拭眼淚的時候說，野地里風大，咱趕快回家吧。母親不走，她一直深情地看著父親的墳。
?母親的身體一直不好，從70多歲起，身體就一直是好幾年歹幾年，但是，欣慰的是每一次大病母親都堅強地挺了過來，這讓我堅信舅舅早年常給我說的話。舅舅略通玄學，以前他總是告訴我說，你娘是長壽的命，能夠活到92歲。所以，每當母親病重的時候，我就對母親說：娘，你不要緊的，舅舅說過，你能夠活92歲呢。每一次聽了我的話，母親就微笑不止，總是很平靜地就熬過來了。
對于母親能夠活92歲的讖語，我也堅信不移，所以，那一年的清明節，對于母親的反常舉動，我沒有多想。從父親的墳地回來，又開車帶母親去姥姥家，給姥姥、姥爺和舅舅上墳，還與母親說笑，傍晚就開車返回濟南了。
?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回到濟南不久之后的4月15日，哥哥突然凌晨打電話來，說母親病重了，你趕快回來吧。
?我知道，如果不是萬不得已，哥哥是不會在凌晨打來電話的。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我即刻下樓開車，直奔我的故鄉。
?一個小時二十分鐘，我進了家門。天還沒有完全明亮，但是，哥哥家的院子里已經站滿了我的親屬。我知道，這樣的情景出現，就是母親的生命已經垂危了。
?我大步奔向堂屋里的母親。親屬們來不及說話，迅速給我閃開一條路。嬸子對我喊：快去給娘說一句話吧，你娘就等著你來了。
?我撲通跪在娘的床前，呼喊著：“娘！娘！”
?已經枯瘦如柴的86歲的娘，奇跡般地睜開了眼睛。娘看清了我。娘動了動嘴唇，就永遠地閉上了眼睛。我知道，娘是在用自己最后的一點元氣，等待著她一直引以為驕傲的小兒子的到來。見到了我，娘就沒有心事地走了。
?今年的十月一又到了。這幾天，每天的夢中都夢見到父親、母親，我知道這是父親、母親在盼望著兒子。而我，卻已經止不住三百里路的淚水和疼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