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臨時起意的酒后落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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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惠子的初識,是在酒吧。

那時大學剛畢業(yè),也剛單身。突如其來的直面社會,迷惘,猝不及防的失落戀情,傷悲。兩種感覺摻揉在了一起,榨出言表不會的滋味。那次,我應了螞蟻的邀請,去他的酒吧尋醉。

急驟的音樂,飄舞的燈,愜意而曼妙地醉著,也喝著。

螞蟻領來了幾個女孩拼桌,玩開了撒子吹牛的游戲,直到激烈的舞曲開始,男孩女孩融化在狹窄擁擠的舞臺。我不會跳,坐著。

坐我對面的女孩,叫惠子。文靜著臉,怯生生的眼神,眉角帶著點淡淡的憂。

她臉上貼著冰淚的晶片,遇見燈光時,總能亮起她朝我青澀的笑。

簡單的招呼后,我和她又回歸喝酒的游戲。

只是我總輸,大概是我見不得女孩爛醉般的難受。

后來,我醉得很暢,用著僅剩的知覺住進了螞蟻開好的房,倒在離身最近的那張床,知覺瞬間被回潮的酒意擊潰。

無知無覺的朦朧中,感覺自己倒在了云上,感覺云下還下起了雨,亮起了閃電。

清晨起床呼吸,睜開了荒唐的夜。

一回頭,與枕邊的她驀然著對視,一眼,尷尬得空氣都變得深濃。

她扯去了被單,遮臉,我隔著一層被單,不知所措…直到編輯好了說辭,用一句玩笑敷衍——你單身,我恰失戀,所以你不算出軌,所以我也算不得變心,再說,這是臨時起意的,情有可原。

她笑著蜷彎了腰,反身裹起了被單,沐浴。之后跟著我離開房間,在丁字路口告別。她左,我右。

之后畢業(yè),我接受了工作的安排,在靠近家鄉(xiāng)的城市打拼。

與螞蟻的電話中聽說,她因著照顧多病的媽媽,留在了大學的城市,在他的酒吧做營銷。

問螞蟻要她的聯(lián)系方式時,他試著委婉著勸,逢場作作戲可以,不能當真,有些事情你知道得不夠清楚,有些女孩未必如你想象般單純…我說好。

之后的之后,我依舊在工作的城市陸續(xù)著生活。

只是白日里接踵而來的疲憊,總是突然在夜間時分時壘起一座混雜著寂寞、無奈和失眠的高塔。

我也試過在中間的夜,去附近的酒吧尋些醉意。

只是那些濃妝的香影,岸然的面孔,總是帶給我些骯臟齷蹉的反感,也就沒了再去的愿景。

又一次漫無止境的夜,我突然給她發(fā)了短信,假裝是朋友間不經(jīng)意間的問候,她秒回了祝福,問我是否安好,是否疲累。

一句話,觸到了內(nèi)心最柔軟的深處。

一晚上,就在我們指尖柔軟的觸動中,極速著劃過。之后陸續(xù)的夜,也是這樣的模式。

直到又一天的清晨,我以一句“突然很想你”的表白,跟她拉開了清早的安。然后,不安著等待。希望她不要誤會,這是一次倉促的、臨時起意的愛慕。

良久之后,她回了信息,說好。

我們便開始了異地模式的愛情,而且一直著異地。堅持了一年,公司實習期結束,需要落戶,我回校取檔案。

下車的時候忐忑、猶豫,最終還是給惠子發(fā)去了信息。

她說她得夜里兩點才下班,要不去螞蟻的酒吧吧,螞蟻不在,忙結婚呢!我說好。

擠過街道和人群,踩過路燈和樹影,我很快到了酒吧。

舞臺的燈光極晝時的瞬間,我在人群中找到了她,染了紫色的頭發(fā),口紅擦得鮮腥,皮衣裙,裸露著白皙的手臂,手腕掛著密麻的腕帶,金屬的,麻線的,塑膠的…

她敬完了幾桌的客人,來到了吧臺,說了一句你來了,就拄著腦袋看我。我問她我的臉上莫非長花了?她說,沒,只是突然發(fā)現(xiàn),我其實還蠻耐看的。

一句馬屁話打消了我心的局促,心花接著顫抖,接著怒放。正想告訴她“我好想你”時,她突然湊過了腦袋,說,“今晚就你啦,等我,我?guī)慊丶摇!?/p>

脖子一瞬間失了力,我莫名著點了頭。

她笑開了莫名的花,摟著我的肩膀,“來,兄臺你喝個三杯壯壯膽!再過猛虎崗!”

我“喲吼”一聲,接了句“誰怕誰”!三仰而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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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兩天,我和她在她租住的房間渡過,狹窄卻溫暖。

她上班,我等到憂傷,她下班,我甜蜜到憂傷。每次我一開門,她就像只樹袋熊那樣一跳,吊在了我身上,送上一嘴香甜的酒味…

臨別我走,她送,問我什么時候再去看她。

我開玩笑,明年吧。她嗔怒著說,好滴,友盡!我卻一把抱住了反身欲走的她,她假裝掙扎一下就停了,然后吃吃著笑。

我告訴她,下個月來。她說好。

我說你得等我。她說一定。

約定的日子到了,因為公司臨時安排的出差,沒能繼續(xù)。我發(fā)去了歉意,她表示理解。

出差回來的當天,換了行囊,就踏上了直達大學城的列車,只是沒跟她說,期待著給她驚喜。

下車時打她電話,卻關機,以為她在酒吧上班,便去了酒吧。侍應告訴我她剛提前下班。只能去她租住的房間。

過了樓道,剛想敲門,門卻突然開了——螞蟻耷拉著濕淋的頭發(fā),與那只樹袋熊似的,只是吊在了他的身上那女子吻別…然后我們面面相見——螞蟻尷尬著笑,她不知所措著背過手,忸怩著身體的柔韌。

螞蟻撓了撓臉,從我身邊經(jīng)過,拍了下我的肩膀下樓。她讓我進了她的屋,收拾起了凌亂的床單。

等她收拾好,我們安靜地對面坐。

她裝著一臉欣喜,問我你來了?我點點頭。她突然眼眶蓄淚,說著對不起,她得給她媽媽買房子,離開郊區(qū)的那破院子,可是她的工資可憐到老估計也買不了…還有…我擋住了她的嘴,我理解。

她撲了上來,哭。

梨花散雨后,她松開了我,去冰箱拿了烈酒,就著薯片,說我們再喝回酒!我說好。

我們便像初遇時那樣玩開了游戲,只是輸?shù)拇鷥r不止喝酒,還得說出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她說好。

只是她一直輸,繼續(xù)著醉,陸續(xù)著也告訴我她與我相逢的一切。

漸漸的明白,螞蟻要娶的是我大學的女友——那時我的女友,卻還有著對我的牽掛。

然后惠子出現(xiàn)了,與我酒吧相遇,與我在床上巧合。或許我前任,應該也收到了我和惠子的照片,所以咽下最后一口甘心,下嫁了螞蟻的。

我們醉完了繾綣的一夜,瘋狂完最后的那夜,天明,起床。

她堅持送我進車站,月臺上,依舊是第一次相遇般怯生生的眼神,只是紅腫著眼袋。

上車前,我忍不住想給她原諒,她卻突然堵上了我的嘴,說,“我知道你善良,我也想象得到如果我懺悔,你會忍不住原諒,你還會帶我去看很多的風景,只是,我離開不了這個城市,它有著我媽媽的落腳地,你同樣也是,所以,讓那些風景都埋在遠方吧。”

然后,我們在鳴音轟天的尾氣里擁抱,吻別,揮手。以這樣僵硬的方式,告別了那年那次的臨時起意。

之后,工作的城市慢慢著熟悉,無眠的長夜?jié)u漸著生疏。只是難得的一次失眠,還是會打開夜燈,還是會坐在窗前,突然想起那一次,突然憶起那個她。

唏噓到半夜,然后以各種方式勸慰自己,那是一場寒冬夜里的一次尋暖,也只是一次臨時起意的落腳!

一傻到天明,收拾好心情上班,在丁字路口下地鐵,拐彎。

正如那次我和惠子在丁字路口的分別,一樣。她左,我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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