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濃的夜色,孤寂房內,一樓大廳的玻璃砰地一聲整塊碎掉,嘩嘩地滑落,大珠小珠落玉盤,地板鋪開一層水晶。女主人從尖銳的撞擊聲驚醒,伸手拉開了燈,并推醒了身邊的丈夫。
房子里亮起了光,吞咽了走廊的黑暗,她站在丈夫身后,一步步挪向轉角的樓梯,但并沒有像她預料那般,兇手躲在樓梯角,在他們觸不及防時刺出出人意料的水果刀。
隨即一樓也亮起了光,燈光照在明晃晃的水晶上,奪目更甚,而遠處的那塊玻璃窗,破碎地可以用慘烈來形容。她見丈夫掏出手機,撥打了警局的電話,自己就沖到了二樓兒子的房間,打開門時雙手竟然在抖,不會有事的!她想。門咧開一條縫,她看見兒子在床上熟睡,不由地整個身子屈成一個蝦球,她常常會在緊張時隨地用高難度的瑜伽動作去放松自己。她悄悄地合上了門。
半個小時后,警車來,將他們帶去了警局。
“你們家里最近有發生一些,奇怪的事嗎?”
“警官,我不明白。”
警察打開了右手邊的文件夾,里面是幾張圖片。他將圖片一字排開,并用食指指著中間的圖片。
“這就是罪歸禍首,一把椅子?”
“準確的說,是扔椅子的人,而且,你們注意看這張椅子落的位置,是在窗外,這就表明......”
一旁的丈夫插嘴說:“它是從屋內被扔出去的。還可能是個成年人。”
聽到這個結論,她驚嚇地從椅子上站起,雙手撐著桌子,全身因恐慌而微微抖動。
“人民警察會保護你們的人身安全,你們不必驚慌。”警察安撫她坐下。
午間下班的車輛尤其多,她坐在副駕駛,不過不用擔心趕回家去,她以吩咐鄰居幫忙照看她的兒子,而現在,她需要一首音樂將她頭腦里的糟糕事沖進喉嚨,咽進肚子。她伸手打開了音樂播放器。有曲在唱“是誰?在敲打我窗,是誰?在撥弄琴弦......”然而,她腦子里卻多了一個畫面,是她的兒子前兩天跟她說,“有只手在敲他房間里的窗。”當時她只覺是玩笑。
“如果是真的呢!有人像幽靈一般,入夜就開始在她的房子里游蕩。”她不敢想象。
警察們最后無疾而終,而她叫來修理工重新換了一張玻璃。
那天早上,她招呼修理工進了她的房子,給他倒了一杯茶水。修理工戴著帽子,帽沿壓得很低,還留著一圈胡子,常見的路人打扮。等一杯茶水見底,修理工便換好了玻璃。她數出幾百塊人民幣,遞給了修理工,修理工則感謝她的慷慨,隨即離去。
等修理工離去,她的兒子卻跑下來說,他見過他。
房子的女主人覺得有點摸不著頭腦,她追問是哪天?
她兒子便告訴她,就是我早上醒來沒有看到你們的那晚——陪我的只有鄰居家的奶奶。
雖然她心里早已掀起驚濤駭浪,但她還是崩住臉,微笑著問她的兒子最后一個問題:“你怎么見到他的?”
“那天晚上,我起床到客廳倒水,我發現了他坐在沙發上,我大叫,卻聽到玻璃窗砰得一聲,同時還有一雙手捂住我的嘴巴,他將我帶到我的臥室,他說要跟我玩個‘假裝睡覺’的游戲,騙騙媽媽,我不是有意要騙你的,但我很害怕。”
她從口袋里拿出她的手機,按出了報警電話。
又是警察局。
接見室內,修理工扣上了手鐐,帽子也被取走,臉上的胡子也沒有了,露出了他本來的模樣,那張她在五年前就親過的臉。
雙方沉默了片刻。
“沒想到是我吧!”
“當初離開的是你,現在來打擾我生活的也是你,午夜幽靈。”
“但我忘不了你。”
“忘不了你就能隨意闖進我家嗎?忘不了你就能隨便嚇唬我家小孩嗎?你忘不了,我早就忘了你,況且,一切都過去的。現在,你是你,我是我,從你離開那刻我們就再已無瓜葛。”
說完 ,她便離開了接見室。
之后,修理工向警察坦白了,他是等警察走后,順著她兒子窗戶外的水管,爬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