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大一進入網文圈,寫的第一本網文在某平臺反響不錯,就入駐了一個新興網站。寫到一萬多字的時候,網站編輯找到我的QQ,友好交談幾次后問我簽不簽約。
作為一個網文圈新人,我對“簽約”一詞感到既陌生又恐懼。能簽約賺錢當然好,但在聽過太多“簽約坑人”“合約陷阱”例子后,我硬是仔仔細細、字斟句酌地把合同看了三四遍,對著那些白字黑字寫明的收入分成不禁產生了如“如果我的這本書一炮而紅,那我豈不是白送很多錢給網站了”的想法。
我甚至遺憾自己不是法學專業,提前為自己“看不懂合約,寫文處處受限”的未來捏了把冷汗。正巧當時學校法學專業招收雙學位,我還跑去辦公室問老師“雙學位包不包含辨識合約條例的課程”這種問題。
考慮簽約的時間一長,簽約編輯催了幾遍,我搪塞含糊的態度還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最后,他很無奈地問我,貞真,你是新人吧。
我說,啊,你怎么知道。
我在這一行干了挺久,只有新人才會在簽合約的時候這么在意。他打下這樣一行字。
最終我還是和網站簽約了,但之后的每一步我都走得謹小慎微。編輯提醒我寄合同用快遞寄就行,我愣是用了EMS掛號,肉痛地交了22元“巨款”。
簽約后大概兩個月,作品上架入V,開始拿一點小零花。此后的數據不溫不火,我在簽合同前反復思度的“爆紅了怎么辦”的問題尷尬地缺少了讓我煩惱的先決條件。
回想自己在決定簽合同前幾天夜不能寐,就是在思索一個自戀的問題,還是挺不好意思的。
02
后來一天刷知乎正巧看到一個男生也是處于簽合約的階段,有著和當時的我一樣的恐懼和困惑。
他在問題中簡單介紹了自己的情況,詢問了一些諸如“我這樣簽條約會不會吃虧”的問題。
底下各路人士齊出,倒是都很透徹直接:
“沒人管你更新多少字,在編輯眼里,你是幾百幾千個作者中的一個,雜魚沒關注度。”
“雜魚總覺得自己很重要,是網文圈最大的錯覺,沒有之一,書紅了后悔當年簽的約……是網文圈最大的悲催,也沒有之一。”
“合同除了看一下簽字欄在哪里,多余的沒看一點。”
“大神是可以更改條約的,現在的你連作者都不算,不簽約怎么賺錢。”
“以為自己很重要,是青春期專屬的錯覺。”
……
看完之后,連走過了簽約這道坎的我都覺得一腔熱血和涌動的心又被冷水澆了個透心涼,更別說提心吊膽前來求教的提問者了。
再一看,提問者已經匿名,回復評論的態度也由“我是不是不該簽”轉為“我還是簽了好了”。
不得不說,一句“以為自己很重要”真是能把一個人的心戳爛,還痛得說不出話來,因為在隨后的現實生活中會有數不清的事例告訴你,雖然這句話很殘酷,但這句話是真的。
03
前段時間刷朋友圈,看到一個女生連續幾次發的內容都帶有明顯的泄氣情緒,我猜測她是不是在進入大學后驟然發現了人生的不如意之處。
認識她的時候是高中,在那個成績決定一切的年齡段里,她無疑是自豪且自信的。成績帶來的好處除了同學的歆羨,還有老師的偏愛。
班長,是她;主持班級活動,是她;作為班級代表上臺領獎、發言,是她;代表班級、學校參加省級作文比賽,是她。就連高中畢業后的那個暑假,活躍班群的,是她,組織聚會、回學校看老師的,也是她。
可以說,在高中,大部分的班級活動沒有她幾乎是不行的。在班級內部,她的重要程度甚至超越了與我們這些同學隔了一個“她”的班主任。
進入大學后,我通過看她的朋友圈了解到她的狀態似乎不太好,從她的只言片語中也能看出她對目前生活的不滿意。
前天和一個高中密友出門玩,密友突然很八卦地和我說起她,說她當時選擇了一個比自己水平低的大學,滿以為那個大學應該都是些不學習的人,結果她現在追逐他們追逐得精疲力竭。
我忽然恍悟,她現在的心境可能是因為高中一直被追著捧著,自以為站在了世界中心,結果世事一變遷,時光恢復了它本來的猙獰面目,讓她驟然從光芒中心退下,成了灶臺邊平凡普通的某某。
再后來看到她依舊抱怨時,為她惋惜之余又有些慶幸,慶幸如我這般一直普通的少女能有一份提前擰清自己斤兩的幸運。
04
誰都有“以為自己很重要”的時候,但這時間持續的長短不同。結束越晚,摔跤越疼。結束早的,反而可以在經歷一番痛徹心扉后開始早做打算,為自己即將投身“努力才能出頭”的生活洪流咬碎一口銀牙去力爭上游。
我相處了十余年的好友就是這樣一位早做打算的聰明人。高考結束后,她給自己制訂了清晰明確的瘦身目標,面對父母和同學不解的目光,甚至是玩笑性質的阻擾,她都不為所動,堅定不移。
那年暑假的八月底,她健康瘦身10斤,還把假小子發型養成了披肩長發,一改原先樸素為美的穿衣風格,開始嘗試穿長裙和露踝涼鞋,準備以最好的狀態去迎接期待的大學生活。
十一長假回來,我見的她又明顯瘦了。在聊天中,她告訴我有一個很喜歡的男孩子在追她,她也準備答應他。
后來經過我的反復追問,她才說出了當時下定決心改變的原因。原因就是曾經的灰頭土臉的她也有一顆萌動的少女心,在她黯淡無光的初高中時代,各式各樣的事情都在提醒著她,她不重要,她不值得別人在意,她還任性不得。
于是有了喜歡的人她都憋在心里,就像小時候很懂事地不告訴媽媽她很喜歡柜臺里的一個芭比娃娃一樣。學習時專心學習,等到有時間來改變自己時,一定不要錯過。她咬牙切齒地對自己說。
最后,她這一灰姑娘經過長達六年的“臥薪嘗膽”,終于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過上了成為另一個人心中“重要的人”的快樂日子。
劉同在《向著光亮那方》中這樣寫道:“那些窘迫的事實,我們越是掩蓋越是讓人看出膽怯和心虛。適度的自嘲,主動道出真相,卻讓我們在窮途末路時也顯得坦然無畏。”
一直被看作是存在主義者,崇尚于表達“人是存在于孤立疏離之間以及生活的荒謬性”的阿貝爾·加繆在他的《鼠疫》一書后還是忍不住寫了這樣一句話:“自我否認是為了造就生之尊嚴的東西。”連以悲觀著稱的“存在主義”詞條中也會在“人的存在本身是沒有意義的”后面加上“但人可以在存在的基礎上自我造就,活得精彩”。
承認自己不重要并不可恥,相反,這可能是你的心靈成長成熟的一個重大轉折點。當你意識到自己不是天之驕子,地球不是為了你而存在的時候,你可以腳踏實地地用你的聰慧為自己謀一個讓你有底氣說出“我就是很重要”的未來。
-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