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豬小淺

01

堂姐結(jié)婚那天，哭成了個淚人兒。

這其中，有對父母的不舍，還有對父母的擔憂。堂姐嫁得有點遠，即便是交通便利的年代，回趟家也得在路上折騰一天一夜。

堂姐是獨生女，這往后父母生個病什么的，身邊沒個人可怎么辦？

夜深人靜的夜晚，堂姐有過掙扎和猶豫，而我的大伯和大伯母在最初的時候，也是態(tài)度堅決地搖頭：這么遠，不能嫁！

可看著堂姐明明割舍不掉這段感情，還在他們面前強顏歡笑，大伯到底還是同意了婚事。

那時我還在上高中，受堂姐之托，我成了“情報員”，隨時和她匯報大伯和大伯母的近況。很多次，堂姐都在電話那頭哭著說，真是后悔嫁那么遠啊，二老對我總是報喜不報憂。你知道嗎？我時常擔憂得睡不著。

其實堂姐的婚姻很幸福，但因為對父母的那點虧欠，這份幸福總覺得像是少了點什么。

有次我和大伯閑聊，忍不住說起堂姐內(nèi)心對他們的愧疚，大伯嘆了口氣，說，這個傻丫頭，她難道不知道，只要她過得好，比什么都強。如果現(xiàn)在她留在我們身邊，卻過得不幸福，又有什么意義呢？

我在這番話里愣住了。

02

大伯的話，讓我想到我表哥。

前幾天刷朋友圈，看到表哥大半夜發(fā)了條動態(tài)說“難道我真的錯了？”，我心里一驚。發(fā)微信過去問情況，過了很久，他才短短回了句，想離婚。我一時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表哥的事，我是知道一些的。

當年他念完大學(xué)，留在南京。在那座城市，有前途光明的工作，還有一份兩情相悅的愛情，一切看起來都很美好。

可有天，姑姑突然查出胃癌。手術(shù)還算順利，但之后需要好好休養(yǎng)，而姑父的身體也不太好。

表哥從小就很孝順。記得有次我去姑姑家玩，在表哥的房間里，無意看到他在作文里寫的一段話：我一定要努力給父母最好的生活。那時的表哥，不過十三歲，和同齡人比起來，卻多了一份難得的懂事和成熟。

這次姑姑生病，表哥很自責，覺得是自己沒有照顧好老人。所以他二話不說就離開南京回了老家，也和心愛的女友分了手。然后，在小城找了份工作，不久后娶了表嫂。

為了照顧父母，不論是工作，還是婚姻，表哥都選擇了將就。但好像是從那時開始，我每次回家，看到的表哥不是眉頭緊鎖，就是唉聲嘆。選擇將就的后果是，事業(yè)不順心，婚姻也成了雞肋。

表哥過得不快樂，姑姑既心疼又心急。她還常常自責，要不是因為她，表哥也不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

一眼看上去，表哥很偉大。為了父母，他犧牲了工作和愛情。只是很多年后，我才意識到，表哥孝順的方式，好像出了差錯。

這些年，他自己的日子都過不好，姑姑和姑父又談何幸福？

03

其實很長一段時間里，我也有過同樣的焦慮。

剛大學(xué)畢業(yè)那會兒，有次放假回家，一大早，我爸拉著我去街上買早點。他騎自行車，我坐后座，像小時候他帶著我一樣。但又有點不一樣，因為我爸明顯老了，他的步伐沒那么矯健，他也開始有了白發(fā)。那一刻，我的鼻子突然有點發(fā)酸。

再想到我媽，一到下雨天，就腰酸背痛，身體大不如前。我突然就有些害怕自己還沒來得及攢夠錢帶他們?nèi)タ锤蟮氖澜纾麄兙屠狭恕?/p>

我很著急，于是急吼吼地想要升職加薪，想要賺更多的錢，盡快給父母更好的生活。但越是焦慮，越是惡性循環(huán)，工作跟著頻頻出錯，生活也被我弄得一團糟。

我過得并不快樂。

有次在電話里，我爸聽出我聲音的不對勁。他追問原因，我只好說了實情。我爸聽完，笑著說：“丫頭，你能這樣想著我和你媽，我真的很感動。但是你知道對我們來說，最好的禮物是什么嗎？那就是你在外面過得好。你過得好，這比什么都重要。”

我突然不知道說什么好，掛掉電話的那一刻，眼圈紅紅的。

而我也慢慢明白，對親人來說，我們把自己的生活收拾好了，讓家里放心，就是送給他們的最拉風的禮物。

04

可能很多人，在理解孝心這件事上，都出現(xiàn)了那么一點偏差。

我們恨不能一夜之間，讓父母過上最好的生活。帶他們周游世界，給他們住最好的房子，讓他們過上無憂無慮的晚年生活。

因為這個看起來崇高而又神圣的理想，我們變得很焦慮。甚至有些人還和我表哥一樣，為了父母犧牲掉自己的工作和愛情，只為了陪在父母身邊。

可是，如果這樣的焦慮和犧牲，帶來的是你把自己的人生過得一團糟，父母又談何幸福呢？

其實對父母來說，你善待自己，才是珍愛他們。你不跟自己較勁，竭盡所能把自己日子過得熱氣騰騰，讓他們看到你的幸福，或許才是最好的盡孝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