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坐回到那個孤獨的位置,看夜色一點一點融入破曉的白晝,城市里看不到農耕的人,更聽不見雞鳴狗吠。
就呆坐在這樣一個老身的夜里。
天是淀青色,高遠而廣闊,疏木輕搖,飛檐亭上的風鈴低語自己的孤獨。我的故鄉,此刻也應該在半明半暗里。
我見過在鄉村侍奉了一輩子土地的老人,他們一生說的話,還沒有都市人一載歲月說得多,如果你也經歷過那個埋頭在田間的年代,如果你也曾的用手摳掉土豆上的泥,如果你也曾用鐮刀收割小麥,如果你也曾用鞋底刮過玉米......再好的文字電影,也描繪不出那些沉默。
一行終隱去,一行歸自由。一生郁郁,匆匆一生。
鄉村,是一座巨大的祭壇,有那么一天,我們就只能站在想象之中。
生存之后,人們用一把火,燒掉了我的田野,燒掉了我那些泥土地里刨食的底片,時代的節點上,延續了千年的耕牛,或許是人間最動人的寫意。
冗長的心事,陳列已久。
沒有人會深哭骸骨。現在的文字,都與文字無關。
炊煙,快要斷了,我卻要活在城市里,將鋼筋混泥土筑入血肉,城市的臭氣,在人們肺里暢快地打滾,抽打著每一張冷漠的臉。
無數人呼,無數人吸,無數車排放著尾氣。
鄉村成了稀世珍品,躲在遙遠的山坳里,幾只母雞打滾,三兩聲的狗叫,把蹲在老槐樹前抽煙老人的旱煙驚散了。
好懷念柔軟的土地,這懷念跑進了人身體的每個毛細血管的小孔道。
周圍的人,都進了城,城里的人說,會有一個姑娘,在心頭為你種下一株花。
那株絢爛的花在最溫柔的季節綻放,我們對紙長歌,在落葉如雨的時候分別。你翻閱我,我翻閱村莊。
年輕,在我蒼老的筋脈里回溯,當愛情,再一次點亮煤油燈,我眼花了,竟辨不清我落在墻上的影。
曠野的大風,來來往往,曾經,在每一方打開的硯臺上里,都有些風餐露宿,青燈黃卷,有些文字的小路,也只能由目光抵達。
時間,是最大的竊賊,偷走你,還要偷走我。
混沌,將我面目全非,后來,我的花枯萎了。
陳舊的月亮,無限接近孤獨。
枕著泥土和柴草,我做了一個又一個長夢。
一生最近又遙遠的事,一種隱喻,一些光陰被上鎖,我沒有鑰匙。
再也不能看你眼睛里的天空了,更不能在你眼睛里,去觸碰柔軟輕盈的云。
山河啊,還請你替我記住她的模樣。
把一紙舊書,埋葬在心里,春天就有新雨,是故,于之一人,不畏一情終只隨風飄去,在雨中混涕潛流行......